想起她哭着说,谢云舟你怎么那么狠心。
那个时候的他,眼底都是冷漠,对于她的求饶没有一丝心软,甚至认为她是装的,哪有人跪一次便痛的。
现在想想,真的是他该死了。
谢云舟突然不挣扎了,任双膝跪在冰面上,是他欠她的,理应他受着,她所受的苦,他要都受一次才行。
今夜的雪太大了,半个时辰后,谢云舟双脚便被雪盖住,他佝偻着身子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细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雪里有血渍,是他方才吐的。
跪了半个时辰,吐血了三次,白色单衣前襟布满了红色印记,看着越发的触目惊心。
还有他的脸色,比落在地上的雪还白,看着他孱弱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死掉似的。
他想,若真是这样死掉也未尝不可,至少能让阿黎不那么气了。
谢七寻到谢云舟时,谢云舟已经昏了过去,他蜷缩着身子倒在冰面上,两侧唇角都沾着血,下颚处也浸着血,脸色煞白,眼下乌青,全身冻僵。
无论谢七怎么唤,他都未曾睁眼,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气息也很弱。
谢七匆匆把他背回正祥堂,之后太医们冒雪来到了谢府,轮番救治了一夜,次日晌午才转醒。
常太医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看着苏醒后的谢云舟说道:“将军你能心疼心疼常某,别再折腾了,安生养伤行吗?”
谢云舟眼神空洞,视线落在了前方,并未和常太医对视,对他说的话也未理睬。
谢七担忧道:“常太医这是怎么了?”
常太医上前把脉,随后摇摇头,“毒性蔓延开,将军有失聪的迹象。”
“那可怎么办才好?”谢七想起了谢云舟昔日征战沙场的场景,那时的他多么英姿飒爽,他道,“常太医,将军不能失聪。”
常太医叹息道:“此毒毒性甚强,若是常某估量没错的话,眼下是失聪,再过些时日将军五官会尽失。”
“那要如何是好?”
“除非寻到解药,不然此毒无解。”
常太医问道:“派出寻解药的人可有送信回来?”
谢七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谢云舟,声音低沉道:“他们也未曾寻到。”
常太医蹙眉道:“这几日我新学了针灸之法,可以试着先给将军施针。”
“新学的?”谢七有些迟疑,“几成把握?”
常太医轻抚胡须,淡声道:“一成也没有,死马当活马医,医好了,可以暂缓毒性蔓延,医不好……”
言罢,谢云舟偏头看过来,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些声音,很轻,需要他费力去听才行。
他声音沙哑道:“请常太医一试。”
常太医又道:“此针我是第一次施不知效果如何,或许会加重伤情。”
“左右不过是死,早死晚死都没差。”谢云舟沉声道,“常太医尽管试,是生是死谢某不惧。”
说着,他再次咳起来。
常太医双眉皱起,“好。”
偌长的银针扎在头上,每施一针,谢云舟脸色便白一分,唇也跟着抖一下,胸口痛加重一分,等针扎满整个头时,他脸色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原本伸展的手指也蜷缩到一起,指尖无一丝血色,少倾后,他唇瓣变成铁青,一双眸子好像要滴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