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水泥定在原地般,脚步怎样都迈不开。
只有自然垂落在腿侧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男人喟叹一声,轻描淡写道:“一年不见,长脾气了。之前可是见到我就要扑进我怀里来,如今要你走近些,还需要我一请再请了。”
他起身,几步走到我身边。
一如往常的居高临下,男人抚住我单薄颤抖的双肩,“宝贝儿,你藏的可真够深,我把京市翻了个底朝天,原来你早就跑到了这偏远的小镇上,还成了付大师的关门弟子。”
“岑溪,我可真是低估你的能耐了。”
指甲嵌入掌心皮肉,痛感让我强行镇定下来。
哪怕男人已经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了,我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穷途末路之人总要不死心的负隅顽抗一下,我仰头对上他幽深的视线,问道:“裴见清,你究竟怎么找到我的?”
明明那副作品上,我的落款不是“岑溪”二字。
他掌心在我后背处游离,最后落在我腰上,惩戒性的掐了一把。
“你的字,我一眼便认得出。”
尾音轻扬,似是在笑我太过天真,不自量力。
所以,当初拍卖场上,高价竞得老师作品的人,竟然是裴见清。
而起初老师只是想把我的作品当作赠品一同交给贵人,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引荐。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成了裴见清找到我的最佳线索。
“南城温山软水,怪不得你流连忘返。但我养的小雀儿,野够了总要回家吧?”
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我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
“裴见清,我不想回京市了,那里不是我的家。”
3
腰间的力道倏然收紧了些,男人眼底化作一团黑墨,“你没资格说不。”
“那栋别墅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那就是你家。”
我深吸一口气,内心不安,语调尤为急促。
“裴见清,我是付大师的学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我的选择。”
然而我面红耳赤的争论声没能在男人脸上掀起一丝波澜。
他松开禁锢着我腰上的力道,笑了。
“那我只好跟付大师亲自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付大师明事理,自然不会夺爱。”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我像是受了当头一棒,突然就卸了力。
连高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颤着声,语气里不自觉染上哀求。
“你别让老师知道我的过去。”
我的过去,太不值一提,太不堪入目。
老艺术家,最重清誉。
我有意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来到这里后我对过去闭口不谈,给予了自己一个崭新的身份。
老师隐退多年,我起初并不知道他就是声名显赫的书法大家付怀章。
只不过一早便看中了这里适宜我重新开始生活的程度,我搬进老师旁边的院子里的第一天,便偶然撞见了正在浇花的老人心脏病发作,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喂给他的一颗急救丸才挽救了他的性命。
他无儿无女,难免孤寂,后来见我在书法上面也算颇有天赋,这才收了我做徒弟。
他自始至终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落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