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突然记起来一些往事。
是十三岁的腊月,他在傩礼上演舞傩戏。记得他摘下傩戏面具时隔着重重人群对她展颜一笑,如石投水,在情窦初开的自己心里荡开圈圈涟漪……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还好看的郎君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斛律骁尚不知她又将同前夫的记忆张冠李戴到了自己头上,心间甜蜜,抱她去屏风床里:“窈窈不是在等我生孩子么?怎么夫君回来了,又要先睡。”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听得这样的调笑话,眼睫一垂红了脸一下子转向床榻里侧去。斛律骁捏了捏她的耳朵,起身去洗漱。
等从浴室出来,房中的灯已熄了大半。谢窈平躺着睡在帐中,睡颜沉静。
斛律骁知她是装睡,将人揽进怀里,熟稔地去吻她的唇。她果然没有睡着,头稍稍一歪便避开了,却没阻止他除衣的动作。
肩胛处如有细微电流蹿过,酥麻中还带着些微的疼,她衣襟已褪至小臂处,露了精致的锁骨和两团雪峦,斛律骁握住一只弹跳而出的玉兔儿摩挲把玩,对上他灼热如烧的视线,她难为情地避开他视线。
“害羞做什么,难道是第一回?”他笑着去亲她逃避的小鼻子,“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既是人之大伦,亦是周公制定的礼仪。窈窈既信奉圣人,言行都以圣人之训自警,如何却在这一事上参不透。”
他近来很喜欢搬些所谓圣人言论的歪理来教训她,谢窈垂着眼不理,任他抚着一身软玉芙蓉似的脂肉,心中的那股羞耻之感却褪了些。斛律骁手上动作未停,指尖试了试润泽,托起她腰,慢慢将两只雪藕似的足分开。
他沉腰进来的时候,她蹙了下眉,有些不适地啼了一声。他感知到她的排斥,很快放缓了力道,吻着她唇让她放松下来。
烛光流滟,透帷而朦胧摇红。渐渐地,眼前烛光也似被捣成了浮光碎影,彼此抵得死紧,她缩在他颈窝里,断断续续的嘤啼如泣仙音。
他如得了鼓励,愈发卖力,却听她喃喃说道:“夫君啊,你记得吗,当年你为了使我高兴,在傩礼上扮演傩神,我站在阙楼上,那么多人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斛律骁动作一僵,终于觉出不对:“我何曾扮演过傩神?”
她抿唇一笑,搂着他脖子,温柔的杏眼在橘黄烛光里湿润又清亮,沁了丝丝的甜:“是腊月的大傩之礼上啊……郎君不记得了么?”
不,不对。
北朝的大傩之礼与南朝不同,南朝的傩礼在腊日的前一日,是挑选童子少年扮做虎豹异兽,再由贵族子弟扮演神巫驱除,意在驱除邪祟,祈福。可他自小就是王世子,断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且北朝的傩礼通常在岁末举行,其目的也不再是驱邪纳吉,而是举行军演,利用大傩之礼来向南朝炫耀军势。
斛律骁浑身的热情都似被冷水浇灭。这哪里是她和他的的回忆,这分明是……
心间被无可名说的怒气涨满,仿佛心里塞满了黄连,又堵又苦,涩得紧,偏又发作不得,还有几分担心起她的病情。
她虽没把他认作陆衡之,却把她和“陆郎”的回忆记成了和他的。
那么方才那幅画,也自然不是送给他的了……
谢窈浑然不觉,继续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意识到我对郎君的感情,并不是妹妹对哥哥那样的……唔。”
唇上忽被他重重咬了一下,泄恨似的,加诸在她身体里的撞击亦然,她有些害怕,嘤泣着求他:“郎君……”
他到底记得些分寸,发泄了几下又柔和下来,带着她共赴高唐云梦……
次日谢窈起身时,已不见了那幅画。
春芜没有提醒她昨日的事,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
屋中的气氛却怪怪的,早起用膳,往日里言笑晏晏的丈夫一反常态地沉默寡言,一顿饭用得沉闷而压抑。她问:“郎君怎么了?可是今晨的菜式不合你的胃口?”
斛律骁面色阴沉,睇她一眼。
她雪面清冷,杏眼无辜而担忧,显然是忘了昨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