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态度冷淡:“既是向神佛祈求,说出来,想必就不灵了。”
斛律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眼间却掠过一丝黯然。
她不肯告诉他他也猜得到她立了什么心愿,无非是盼着能够离开他罢了。可他求的却是她之所愿皆能成真……
二人站在佛像下,无言良久,身后忽传来十七狂喜而紧张的呼喊。他骑着马从雁门方向赶来,手中挥舞着一封书信,高声唤道:“殿下!殿下!”
他喜不自禁,连主子事先的吩咐也忘了。斛律骁情知是叱云雁等人的捷报到了,微咳一声:“我去一下,窈窈在这里等我。”
谢窈安静地点点头,目送他走入荒草没膝的草原。她身后犹有青霜和春芜相随,待他离开,谢窈支开青霜道:“起风了,我有些冷,还烦劳你回马车替我取一件披风。”
青霜不语,径直依言去了。谢窈问春芜道:“他此次带我北上,是做什么?”
春芜见状,便知她定是全然忆起了,只好应道:“听闻是去平叛。”
谢窈点点头,又问:“哥哥把其疾留给我,是否另有用意?”
听至此处,春芜终于回过味来,惶惶问:“女郎……是想离开?”
“不可么?”谢窈淡淡反问。
“不不不。”春芜赶紧道,“不管女郎作何决定,我都永远跟随女郎。只是,这回总得好好谋划才行……”
她将谢临事先的谋划说了,听闻父亲是自愿留在洛阳为质,只等她平安返回兖州后再寻机会离开,谢窈眼眶渐渐地泛上酸意。
她不是个孝顺的女儿,长至十九岁,竟还要父亲为她操心。
如今,他即将动身前往朔州,她可称病留下,倒是个离开的好机会。可如何才能不叫他怀疑地离开呢……
谢窈微微出神,回过身,视线落在石壁上那尊慈眉善目的接引佛上,心中慢慢有了主意。
谢窈所料不错,等回到如今暂住的毡帐里,夜里就寝时,斛律骁果然提了前往朔州之事。
叱云雁同十九带领的那一千人已兵不血刃地擒下了朔州刺史羽弗泰,控制住了平城。原来羽弗泰轻敌,见叱云雁只是个女子,又只带了一千人马,并未放在心上,等到后面羽书传来,闻说魏王在雁门携妇游玩,大有乐不思蜀之势,便愈发地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进入平城的第三日,叱云雁提议让随她北来的并州军与朔州的军士比赛射戟,羽弗泰亦未放在心上,欣然同意。赛上,朔州的大小官员皆在,叱云雁先是以一手高妙的射术征服平城将士的心,尔后突然发作命人生擒羽弗泰等人,宣读魏王诏令,得知魏王已率大军集结在雁门,兼之首领被擒,平城众人至此不战而降。
她在十九的提点下将羽弗泰下狱,拉拢在州内素有威望且并非与羽弗泰一条心的朔州别驾陆叡,命他主持州中事务,因而并未引起大的骚乱。待时局稍稍安定了一些后,适才发书,邀斛律骁北去。
这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他只言已取得通往平城的路引,嘱咐她做好准备明日同去。
谢窈沉默地听他说完,疲惫阖目:“郎君去吧,妾近日身子不适,实在不宜长途跋涉。”
斛律骁替她把被角掖了掖,依旧好声气地劝:“既是为平城而来,事到临了,哪有不去之理,又哪有叫我一个人去的道理。”
“可妾身子实在不舒服……”她淡淡道,略想一想,睁目看他,“不若再等几日,等妾身子骨好了,咱们再动身,好么?”
她目光平淡柔和,淡淡睇到他脸上,说不出的防备疏离。斛律骁愕然一息,很快勉强笑道:“马上就是十一月了,再捱下去,天气愈发寒冷,咱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平城,窈窈怎能在这个节骨眼反悔呢。”
等几日自然是不可能的,军情十万火急,叱云雁在平城也就一千人马,他晚去一时都有风险,自然不能为了她而改变计划。
何况,他清楚地知晓,她这个时候称病极有可能是想起了往事,想趁他北去之际逃走……
谢窈语声冷淡:“可妾真的病了,郎君实在想去,便自己去吧。”
她说着,又转向了里侧,背对于他。斛律骁心知她是知晓了不想面对他,只能无奈地道:“也好,你既病了,便安心在雁门养病吧。我听闻忻州有位神医,药到病除,明日我就前往将他请来,为窈窈医治,只是这一来一去,恐怕要耽搁几日。”
她既不愿与他同去,他只能独自前往,等到了平城确认情况无碍后再将她接去。只是,她势必会趁着他北去,再一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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