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神地立着,心脏以下,如坠冰窖,冷得麻木。身侧开始响起叱云雁的哽咽:“这怎么可能呢,我离开那日王妃还好好的,怎们人就没了?!”
“会不会,是……”十九猜测道。
“殿下,十七说的都是真的。”青霜如一阵云飘至垂花门前,漠然下跪,“眼下王妃已经入殓下葬,还请殿下节哀才是。”
斛律骁回过神,又问:“你已确认过了,确实是……”
他声音有些发抖,眼眶微酸,竭力控制住了。青霜面无表情:“是。”
“属下和薛参军急着要将此事面呈殿下,不敢损伤王妃玉体,只能先行下葬。”
他便点点头,眼神黯然又颓废,背过身独自朝屋中走。寒沙逐风,吹得院中所种树木哗啦啦直掉,木叶纷乱砸下来,他木然抬眼去望,才发觉那是一片片梧桐。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梧桐是忠贞之树,夫妇一体,同生共死。如今她却撇下他独去了……
是记起了往事,所以决意追寻陆衡之而去么?是啊,她为他自戕不是一次两次了,失忆之前,也是捅了他便欲自戕。如今既忆起往事,自然是去寻那个人了。
可眼下她还没有找自己报仇,为什么就去了?她不该还在驿馆里等着他,等着他回去,继续与他虚与委蛇,好找机会杀了他么?又怎么会……
喉头的腥甜越来越重,他踉跄颓然地朝前走着,步履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黑。渐渐的,喉间气血上涌,一口鲜血涌出来,人却栽了下去。
斛律骁再次醒来,已是下午。
一众下属都担忧地守在床畔,见他醒来,俱是松了一口气。叱云雁喜道:“殿下醒了。”
他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眸中清明许多,叱云雁想扶他起来,才伸出手又忆起男女之妨,尴尬退后两步让十九上前服侍。
“今日我晕厥之事,可有传出去?”斛律骁问。
“不曾呢。”叱云雁心直口快地道,“十九已吩咐过了,为了北境的稳定,不许任何人传出。”
“不过,为了朔州的安宁,殿下自己也得快快好起来啊。人死不能复生,无论如何,阿雁都希望您节哀才是。若是王妃知晓了您为她伤心至此,怕也是不愿的。”
朔州初定,本就人心惶惶,她和十九不过强撑着等来了他这根主心骨。眼下他若在这个骨节眼上出事儿,极易引发新一轮的骚乱。叱云雁此言,全然是为了大局考虑。
“你说得不错。”斛律骁语气淡淡,“本王自有分寸。”
此后几日,他一如寻常地提审羽弗泰及其党羽,整理奏疏,上报朝廷,料理州郡诸务,似乎全然不曾知晓妻子意外身亡之事。
青霜原还担心他有所怀疑会审问自己,早早地在心里备下了一套说辞,也因此一次都未派上用场。
入平城十日后,一应事务处理完毕,斛律骁将羽弗泰的党羽斩首示众,留了叱云雁在州内主持事务,带上羽弗泰驱车南返。
此时此刻,谢窈一行人却已入了齐州境内,继续往东南方向的青州行进,预备抵达高密郡,再乘船走海路回往南朝的兖州。
一路舟车劳顿,三人行至天暮时才抵达临邑城内,寻了处驿馆安置下来。
兰釭当夜,灯花新剪。房中,春芜伺候着女郎沐浴后,又端来碗熬煮得甘香可口的红豆薏仁粥替她暖暖身子,提起了往事:
“女郎你记不记得,咱们当初第一回逃时可没这样好的驿馆住,记得那时我们还躲在破庙里、撞见封郎君的仇家来寻仇呢,这一转眼,一年多就过去了。”
这一路行来,他们能不入城便不入城,为的就是怕引起齐人的怀疑。今日已是离开第十日,其疾见始终没有追兵追来,便驱车入了这座小城,找驿馆住下,好让素来爱洁的女郎能洗去身上尘垢。
谢窈淡笑不言,任她替自己更换寝衣。原本,她最担心的就是青霜会看出车辙印迹前来追赶,提心吊胆了一路,但好在,她赌对了,青霜并未追来,或许,还会替她遮掩。
上回七夕夜里行刺时支开她时谢窈便发觉了,这丫头很是认死理,虽是斛律骁拨给她的,但自从正式调给她后,便一心一意地认自己为主,即便知晓她心中所想,也不会拆穿。
至于斛律骁,为着朔州之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追来。与去岁出逃那次自不可同日而语。
她温温一笑,才想要接过热粥,突然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恶心,慌忙推开了春芜,伏案干呕。
作者有话要说:窈窈子:你猜我怀了没有
青骓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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