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玉侬觉得这熏热夏风一点也不燥人,今日就连那呱噪蝉鸣也变得动听起来。
于是,玉侬不自觉的又哼唱起来:“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自从来了采薇阁,几年里这是她头一次出城。
以往,她那片天地仅限于小小的凝玉阁。
即便是在桐山县城逛街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是以‘奴为出来难’还真挺应景。
“哎~”
翠鸢看着嘴角兀自噙了一抹浅笑的玉侬,忍不住提醒道:“姑娘,非是我要说你,前晚是姑娘的头一次,可对那些公子哥来说却不算甚。姑娘切莫被几句好听话哄晕了头,趁现下年纪轻多攒些钱才是正理!”
翠鸢和玉侬年纪相仿,却已经伺候过好几位姑娘了,比起玉侬,算的上见多识广。
玉侬怔了一下,才想明白‘前晚是姑娘头一次’是什么意思,虽然真相不能说,却还是没忍住替某人辩解道:“你懂甚,这世上并非所有男子都是喜新厌旧之人,有些好男儿会为娘子守身如玉呢!”
“嗤~”
翠鸢嗤笑一声,举例道:“姑娘可还记得香芸?”
“香芸姐姐?你不说我还没想起,许久不曾见过她了。”玉侬歪头想了一下才道。
“她被发卖了。”
“啊!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晓”翠鸢叹了口气,道:“香芸便是太糊涂了。当年她头一次伺候的是个书生,后来也不知被那书生灌了什么迷魂药,辛辛苦苦挣些银子都给了那人
去年书生娶妻,香芸知晓后便偷跑去闹了一通。
事后那书生一家把香芸扭去了县衙,白挨了一顿板子不说,二公子听说此事直接让管事连夜把香芸发卖了去。走时她身上还带着伤呢,也不知活不活的下去”
这样的故事在烟柳行并不新鲜,比香芸还惨的多的是。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翠鸢又打起精神道:“头一次对咱女儿家来说,许是忘不了,但对恩客来说,只是比旁的姐儿多使了三五贯钱的事,姑娘切莫动了真情。”
“翠鸢莫乱说,我没有”玉侬不自信的反驳一句,又把头扭向了窗外。
车辚辚,风袅袅。
些许女儿心事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不值一哂,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驶进鹭留圩。
后半程一直没有讲话的玉侬隔着纱帘,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陈初,鹅蛋脸上的些许落寞瞬间一扫而空。
接着掀开车帘便跳下了车。
“姑娘矜持些!”
翠鸢一把没抓住,玉侬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