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几个笑嘻嘻的孩子拉向那里,然后在烟花绽放美丽的瞬间看见了他。
“我回来了。”秋霁言低沉的笑声传入我耳中。
我愕然,没听说叶平的军队回来,时间也不对,难道狐狸临阵脱逃,接着望见他身后一大筐的东西,讶然问:“难道你打劫了宁陵的烟火铺子?”
“我倒是想,可惜云岭军军纪严明,不让那么干呀!”他耸肩,嘀咕道:“你放心,这有正当来路,是从宁陵郡守府拿的。反正郡守去见阎王,这些东西用不上了,叶平只顾整顿城池,没心思放烟火。我可是一路加急往回赶,就为能赶上上元灯节。”
我挑眉,虽然有秋狐狸搞鬼,宁陵失守还是太快了些,到底是朝廷的人太无能,还是云岭军太能干?
筐中的鞭炮烟花分发给孩子们,不一会儿,响亮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县城,节日的气氛开始浓厚起来。
我被鞭炮声震得耳痛,刚伸手去捂,秋霁言已从后面揽住我,双手则覆在了我的耳朵上。温暖的怀抱,强悍的臂膀,恍惚中我似乎找到丝除夕夜那一家五口被饭菜热气包围的感觉。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是不是该给点奖励。”他在我耳边吹气,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我却忽然联想到正抓着小母鸡流口水的狐狸。
我不寒而栗,那丝隐约的温馨立刻消失无踪。我可不愿做狐狸嘴下的美食,但还没等我想出对策,他已拖着我往回走去。
回到屋中,鞭炮的声音小了很多,我的耳朵终于不用再受荼毒,但似乎别的地方又有危险了。秋霁言的唇温柔的落下,带着酥麻的感觉,吞没我的抗议,片刻后,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他盯着我叹息:“云儿,咱们无冤无仇,你不觉得这么做太狠了点吗?”
“不觉得。当初是谁把我送到边境,自己却在楚京花天酒地?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仇。”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顺便抽了抽刚才踹向他□□的脚,发现他两腿像钳子一样紧夹着我的脚,害我无法保持平衡,只能靠在他怀里,连带着底气也不足了。这人的警惕性太高,如果他晚点察觉我刚才踹过去的脚,也许我就能一劳永逸的解决狐狸意图不轨的问题。
“天呀,这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你这样劳心,会老得很快的。”狐狸笑着把我按倒在床,然后摆出幅委曲求全的样子:“现在你踹也踹了,总该原谅我了吧。”
我继续假笑:“不是没踹着吗?如果你让我踹个结实,我就原谅你。”
狐狸脸色稍变,刚想说话,忽然蹙眉从我身上离开。我不解的望着他,还没问怎么回事,敲门声已响起。
“谁?”我急忙坐好,暗暗松了口气,无论时间、地点,这里都不是和狐狸发生关系的好地方,如果有人打断,我万分乐意。
“云姑娘,纪公子在不在你这里?二当家请你们去一趟。”有人在门外喊。
“好的,我们马上去。”我回答,不过柳静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秋狐狸回来了。我看向秋霁言,他不满地小声嘀咕:“我是和叶平派来报信的人一起回来的,谁知道柳静如此不识相,竟然打扰咱们叙离别之情。”
都叙到床上了,他还敢说,我狠掐了满腹牢骚的狐狸一把,起身整理衣服,然后开门向和来传话的人一起向柳静居处走去。
夜已深,柳静居处依旧灯火通明,鞭炮声被重重院门阻隔,外面的热闹无法传到这里,喧哗与寂静,竟像两个天地。几个留守的高级将领齐聚一堂,人人神色严肃,看得我暗暗皱眉。
“二当家,不知深夜叫我兄妹来此所谓何事?”秋霁言的声音不大,但在此时无人说话的厅中,却显得格外响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带着隔阂与猜疑,比之前更加冷淡的眼神,似乎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发生了,而我仍一无所知。
“二哥,这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一定是奸细,如果不是他们鼓吹,大哥怎么会去攻打宁陵,楚军又怎么会于我们兵力空虚时来袭?”留守的孟云龙瞪着我们道,其他的将领虽没说话,却都一脸赞同。
楚军来袭?怎么这么快,又这么凑巧?难道……我呆住,又见孟云龙一脸你们就是奸细的样子,不觉心中有气,冷声嘲讽:“做贼的喊捉贼,你是不是当惯了奸细,就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当奸细?”
孟云龙的脸猛地变得通红,曾轻信万俟纪之,背叛云岭军似乎已成为他心中无法言明的痛。所有人一直小心的避忌这个话题,但越是小心翼翼,他的脾气越暴躁。这时被我提起,他脸上凶狠的神色简直要活剥了我。
柳静轻轻咳嗽了一声,缓和了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才道:“云姑娘、纪兄弟,有些事情的确太过巧合,我们必须小心谨慎。现在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两位还请不要四处走动,以免招致误会。”
像早就料到般,秋霁言的声音毫不紊乱,平静的道:“为证明我们的清白,我们当然愿意配合,不过柳二当家能不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又如何替自己辩解。”
我侧头瞥了眼微笑的秋霁言,心中暗自警醒,这只狐狸虽然笑起来如最美丽的春水,但水中却有让人沾上即亡的剧毒。一个念头无法抑制的涌出——也许他正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我垂头掩去眸中的光。这些日子狐狸的表现太反常,或者那个赌约只为使我放松警惕,而他真正要做的是把所有隐患消灭于萌芽,云岭军如此,我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