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是粤菜,包间正对着餐桌,主位后面有一整面墙,满铺高仿南宋花鸟画的墙纸,嫩黄暗绿交融,一室仿若有鸟语花香。
“梁子给我看过你的一些作品,很有灵气,要是你也有意向,我们当然是很欢迎你加入的。”徐林讲话挺客气的,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梁颂年的面子。
孟臾连忙说:“您太过奖了。”
朱惊羽擅长活跃气氛,套近乎道:“两位师兄都是事业有成的大忙人,抽空吃这顿饭不容易,以后还要多多帮衬提携咱们这帮师弟师妹才行啊,我和孟臾一起敬您一个。”
孟臾喝的是红酒,闻言,执杯抬起下巴,轻轻抿一小口。
徐林豪爽地仰脖,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自谦道:“我这辈子到头也就这样了,赚点小钱,养家糊口,干大事还得看梁博的,以后那都是为国效力。”
梁颂年忙说:“我现在接触的主要是民用项目,保密项目限制非常多,不一定猴年马月能经手,况且,真做上了,连结婚都不自由,不光找对象要层层政审,因私出国这辈子就别想了。”
说着,有意无意看了孟臾一眼,嘴角上挑淡淡一笑。
梁颂年喝了点酒,话变得比平时多了许多,但半生不熟的人围坐的酒桌上无非就是谈些工作、赚钱和一些虚无缥缈的行业大势。
直到朱惊羽状似无意间问起谢鹤逸的情况时,孟臾弥散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我刚进公司半个多月,还没见到谢董人呢,他最近一直在出差。”梁颂年回答完,加一句:“忙得很,到处看项目。”
“这么说,连你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啊?”朱惊羽惊诧问。
“怎么可能?”梁颂年摸出手机,“好歹我也是内部人员,公司系统里有照片的,我给你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
说着,他便调出来办公系统里谢鹤逸的那张寸照来,举着给他们看。在朱惊羽一叠声的感叹中,孟臾趁机起身到外面收银台结账,不消片刻,梁颂年便跟了出来,不由分说抢着要付钱,推搡着说没有让师妹请吃饭的道理。但本就是朱惊羽为给她找工作攒的饭局,她还做不到厚脸皮地混吃混喝,只得按住他的胳膊,正色拒绝:“梁师兄,我很感激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帮助,但一码归一码,于情于理,今天都该我请的。”
梁颂年不再坚持,而是问:“你会去徐林那儿吗?”
孟臾迟疑片刻,“……我再考虑一下吧。”
他们站在饭店大堂巨幅落地玻璃窗前,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落在春夜里垂丝海棠花叶之间。
梁颂年感慨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大学生艺术节,你就站在那里,旁边是展出的课程结业作品《窗》,我还记得注解写的是,形式造物,将建筑的美投射到书籍,用园林花窗的镂空表达书籍装帧设计……”他挑了挑眉,自嘲道:“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理工科,不擅长这些,可当时我第一次理解了‘美’对于人类的意义。”
孟臾没想到他会突然讲这些,不管是最初的死缠烂打还是后来豁出一切给她传递消息,都只让她觉得厌烦,可当他像朋友那样,正儿八经地谈及她作品中的细节,甚至带着些微酸腐的书生气强行拔高立意,则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放松地轻笑了下,目光飘向窗外那株海棠树,“是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相信我,只要坚持下去,在这方面你一定会有成就的。”梁颂年无比真诚地望着她。
孟臾不再接话,呼出一口气,转身重新回包间。
一顿饭吃下来,快也得两个多小时,离席前,孟臾看了眼时间,给司机发消息报送了自己的位置。这边离谢园近,索性请他过来接,要是再等她打车回到学校,一来一回至少多浪费一个小时。左右等司机过来,其他人都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