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用酒盒子做了几个很大的纸夹子,一层层折叠起来的,正好夹她的作品,还有一些鞋样子、剪纸低样儿等。
林妍翻开看看,不舍的拿只有一份的,就拿重样的,挑了一副牛郎织女,一副嫦娥奔月,还有一副胖娃娃骑着大公鸡抱着大锦鲤的,然后用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包起来,打算回头寄给别金海。
别金海是沈丹萍的老公,县文化局的副主任。
如果真的有艺术展,那就用这个当敲门砖,给姥娘拿一个入门证,到时候再让姥娘剪一些符合题材的作品送过去。
她也舍不得姥娘剪太多,老太太79了,总戴老花眼镜也累的。
这时候二舅拎着一小桶豆油过来了。
他老丈人家开着油坊,除了种地也进豆油回来走街串巷地卖。
他给姥娘送了四斤,又问大舅妈:“嫂子,豆油吃完了去打啊,我今儿就一个小桶,没给你拎。”
大舅妈笑道:“上次的还没吃完呢,吃完再去换。”
乡下做生意的,除了用钱买也喜欢用粮食换。
二舅总说给他们吃不用钱,但是大舅妈知道,二舅妈指定是要钱的,白吃她家的油那是不可能的。大舅妈也不高兴买他家的油,每次二舅妈让二舅来说好听的,实际好处不给一点,却把好名声占了,说出去是他们家管着老人和大房吃油呢。
聊了几句,二舅就对姥爷道:“爷,三宝娘说想在南边那块地种点菠菜冬天吃。”
姥爷就知道他的意思,南边那块地种着豆子呢,这会儿估计熟了,想让自己去给割豆子,然后再种菠菜。
老二媳妇心眼儿多,有话不说,总是让老二或者孩子来说。
他刚要答应,那边大舅妈道:“爷,那你不得先把咱西南角那块高粱穗割了?明天再去他达达家弄菜园也不晚吧,不差这一天。”
二舅就看大舅,大舅装不知道,只管收拾东西,让大姐和二哥先走吧。
二舅是个绵软的人,没什么脾气,小时候爷说了算,结婚后媳妇说了算。
他就对姥娘和林妍道:“娘,他嬢嬢说妍妍来了好几次也没去吃顿饭,明日开学了今儿让去吃饭。家里发了面,你们愿意吃包子就包子,不愿意吃就蒸馒头再包饺子也行。家里有肉,还有扁豆,想吃什么包什么。”
他对林妍道:“三宝在家等你呢。”
大舅妈就不乐意了,你把爷叫去不算,还得把娘也叫去?那谁给我家做饭?
林妍笑道:“二舅,我和姥娘去包包子,包完了,我和三宝去弄豆子也行。”
等她赚了钱,读大学的时候就买房子,把姥娘姥爷都接出去,不让他们再受这种夹击的委屈。
二哥也道:“爷爷,你就给我达达弄去吧,咱家那点高粱我晌午就割完了。”他也知道娘的意思,觉得娘有点过分计较了。平时爷爷奶奶都给自家干活,嬢嬢让去给他们帮两天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人家一样给老人粮食和钱呢。
他这么说大舅就开口了,让姥爷去南边给二房干活。
其实有时候也不是干多少活儿的事儿,就是人心不平衡,好攀比算计,总觉得爹娘偏心对方对自己不好,久而久之自然要闹点事儿出来。
林妍让姥爷步行,她用自行车带着姥娘去南边二舅家,姥娘小脚,一点路就得走半天呢。
到了二舅家,他先骑自行车出去走街串巷换油了。
二舅妈正在家里等着呢,原本以为都不来就拉着脸,这会儿看林妍和姥娘姥爷都过来,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哈哈笑着招呼他们。
二舅妈膀大腰圆,紫脸膛,小眼睛,相貌平平,但是嗓门奇大,性格急躁,说话声跟机关枪一样,关系好的觉得她爽朗,关系差的觉得她好强欺负人。
一见面她就扯着大嗓门喊:“妍妍,你中考分数比你哥高不少吧,明儿就开学了,你可得好好给他补补课啊,别只管自己。到时候你考上大学,你哥哥考不上多难过。”说完她就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我说话直,不好听,你听着行了。”
林妍:“舅妈你放心吧,三宝学习用功着呢,肯定会考上的。”
二舅妈:“妍妍,你哥比你大一岁呢,你可不能叫小名,你得叫哥,叫大名也行。”
林妍和三宝一起长大的,互相叫小名习惯了。
可二舅妈总觉得因为自己儿子长得矮,学习差,林妍才不尊重他的,还怪姥娘姥爷不纠正林妍。
林妍笑道:“对,我三哥,学习勤快着呢,现在韩慕阳给我们讲数学,他进步很大。”
正好三宝从邻居家摘鸭梨回来,看到林妍他们过来很高兴,说洗梨子给他们吃。
林妍就对他笑:“哥,你回来啦?”
三宝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衣襟兜着的梨子差点撒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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