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
空气倏然静谧,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淡淡觑了她眼,寡淡的声线里似乎藏匿着笑意:“留在香山澳,你走哪儿我陪到哪儿。”
施婳攥着餐叉的手指微微一滞,她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圣味基墓园开辟于一八五四年,这里园林清幽,环境静谧,与周围毗邻的摩登新派建筑形成巨大反差。
施婳的亲人大多葬于这里。
爷爷奶奶和父亲都是土生土长的香山澳人,故去后自然长眠于此,而母亲虽然幼时生活在京北,且祖籍在江南一带,但也在港城生活多年,最终与父
亲葬在一起。
这十多年来,除了中考与高考太过忙碌的那两年,施婳基本每年都会抽个时间回来看看。
时间太久了,面对已故的家人不会再有伤感,只有沉沉的思念。
她前几日就在相熟的花店预订了花束,底色都是纯白,搭配蝴蝶兰、白玫瑰、郁金香和菊花,素雅而不失温柔。
妈妈最喜欢郁金香,奶奶喜欢蝴蝶兰,爷爷喜欢菊花,爸爸喜欢玫瑰,即便已经分别这样多年,施婳依然将他们的喜好牢牢记在心底。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有一种错觉,故去的家人仿佛还陪伴在她身边,只是不能以常人存在的方式存在而已。
往年她都是自己回来,唯独今年过年期间贺珩提过想陪她,但他最终失约。
所以算起来,贺砚庭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陪她探望亲人的人。
施婳本来就比较内向,有些人扫墓的时候会忍不住站在墓碑前对亲人碎碎念,她很难把话宣之于口,都是默默在心里说。
话不多,不多时便说完。
她抬起下巴,温声对身侧的男人道:“好了,我们走吧。”
她做好了告别的准备,却不料贺砚庭揽住了她的腰。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菩提树叶静静洒在他身上,他清冷雅贵的面庞染着庄重肃穆的神色。
她看在眼底,有些微怔,耳边旋即响起低沉矜重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异常郑重的许诺。
“uncle、aunt,施婳系我太太,更加系我个心最珍视嘅人,我会用一生嚟守护佢,请两位放心。”
(“伯父伯母,施婳是我的妻子,更是我心里最珍视的人,我会用一生来守护她,请两位放心。”)
……
从墓园出来,一路回到车上,施婳始终都有些怔然。
直到boattail驶出一阵,她才久梦乍醒般扭过头望着他,声音细若蚊喃地问:“贺砚庭,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钻过云层,透过车窗玻璃,也不刺目,只觉得温暖和煦。
车内很是宁谧,她仿佛能听见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率。
贺砚庭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香山澳的气温较京北高很多,即便入了秋,金秋十月,也仍有二十五六度。
他今天没穿西装,只着一件白衬衫,搭月雾灰英伦西装马甲,袖口随意挽起,搭着方向盘,浑身散发着绅士雅贵的匪气。
施婳凝着他,一瞬不瞬,凝得很深。
因为紧张,甚至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个时段本岛马路车多,很是拥挤,他专注驱车,像是漫不经心回了她一句,但字里行间透着不易掩藏的缱绻深情:“很早。”
施婳心怦怦直跳,乱得发麻。
方才在墓园里,贺砚庭庄重肃穆的话语似乎还萦绕耳际。
或许是他的身份太贵重,令人觉得他不似随意而语。
那话里沉甸甸的分量,令她思绪万端。
他回答她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