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见过的会飞的东西里面最大的。”他的同伴用一种有些羡慕的语气说道,“要是这里也有一样的生物就好了,我们可以试试看抓一头。”
“龙之脊下面的那片深青森林……那里好像有一种很大的鸟类还是蝙蝠?我记得在那个傍晚见过它飞,”另一个遗族人说,“比这几个玩意大多了。”
“那是雷鸟。”范天澜说。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人的回答的遗族青年呆了呆。
“龙在中洲消失之后,雷鸟是人类之外最强的生物。”范天澜说,“它全身覆盖雷电,不想丧命就不要接近。”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最开始与他搭话的男子说。
气流承托着翼蜥巨大的膜翅,越升越高,地面的景物也变得越来越小,子爵戴上风帽,回头看着身后正在远离的景物。凹地已经变成了地面的一个浅坑,遗族的黑发在秋末的枯干景色中很容易辨认,细小的人形在浅坑的边缘上移动着,那是最后留下的遗族人正在离去,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先行回转的遗族像一群移动缓慢的黑色蚂蚁。高空的大风吹得斗篷和风帽猎猎作响,子爵眯起眼睛,看向接近视线尽头的远处,湖水镜子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那附近劳动的人影难以分辨,不规则圆形的褐色土地每天都以看似缓慢实际相反的速度向外扩张。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留恋的地方,诚实地说,子爵想要离开的心情差不多和法师一样迫切。但这里的有些东西令他无法不在意,只是条件不允许他取得更多的情报而已。在法师醒来之后,他就被严加看管起来,直到今天早上他们离开,他也没有再见过术师。
五年之期似乎有些漫长了。子爵放下风帽,转回身去,他有一种预感,他和黑发术师的再见之日不会果真如此遥远。到了那个时候,他和这位神秘法眷者将在何种情况之下再会呢?
这批被送回来的遗族大多数伤痕累累,而且身体非常虚弱。一来是因为这批遗族在赫梅斯修建工事时,负责监工的那赫梅斯贵族对他们非常厌恶,同为被称为建奴的壮丁,遗族受到的虐待是其他部族的一倍,其他遗族所属的监工稍微没那么残酷,却也只是稍微。将他们从赫梅斯的领主手中买下的蒂塔骑士团成员考虑之后,将这批身体状况最差的送了回来,而他们来时赫梅斯正开始下第一场冬雪,翼蜥背上的人有风帽和斗篷,而且全都是健康而强壮的男性,这些虚弱的遗族族人只能挤在吊在翼蜥腹下的笼子里,忍受狂风和冰雪的吹打,如果不是遗族天生强韧的身体素质,他们未必能坚持到这段旅途的终点。与飞行兽同行是非常难得的事,然而挤进去一百多个遗族族人的四个笼子都被笼上了粗麻布,他们能够看见的只有上天之前和落地之后的景色。
但能活下来就是好事。
遗族对这批族人的归来非常重视,几乎在这里的所有族人都到了他们来时那条小道的尽头等候着,当那些族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他们发出似笑又似哭的声音,小跑着迎了上去。实际上,无论是被抓去做建奴的还是迁移至此的,几乎没有一个遗族人想过还能再见到自己的族人和亲人。他们用吼叫或者大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待到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之后,才或扶或背着这些族人回到他们现在生活的地方。
看着这个场面的不仅是遗族本身而已,其他部族也远远近近地在张望着。昨晚的总结会议上术师向他们宣布此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感到难以置信。术师和那位贵族肯定谈了什么条件,但大多数都不知道居然是这种条件。有族人留在赫梅斯受苦的当然不止遗族,不过当初术师和子爵谈好的条件是三百个换一个,这个数字与所有迁移部族被带走的族人总数相近,只是剩下的人仍然必须暂由子爵那边的某些人“代管”,一个月之后才能通过约定地点进行最后的交还。
虽然第一批来到的全都是遗族人,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公平,但贵族是由遗族捕获的,术师与贵族交换条件之时,其他部族还未就是否继续跟随术师达成一致,在术师的威望已经不可动摇的现在,其他部族的人在遗族前往迎接这批归来者的时候,更多的是羡慕这些现在就能见到亲人的遗族,以及还留在彼方的亲人感到思念和担忧。
术师延长了所有人中午休息的时间,在将所有归来的遗族都送去专门空出来治疗的帐篷之中后,和晚餐同样丰盛的午餐开始了。
“您何必为了我们破例……”南山族长有些不安地说,虽然现在的大部分食物都是由术师提供的,但经历过各种生存困境的人总是本能地想简省再简省。
“不要介意,这是我本来的打算。”在帐篷里用树皮和木片做缩尺模型的云深说。
“您本来的打算?”南山族长有些意外。
“我本来就打算从今天开始,把一天两餐改为三餐。”云深微笑道。
南山族长吃惊地看着他,对这位总是板着脸的族长来说,从遇到这位术师之后,他受到惊吓的次数几乎是他过去半生的总和。迟疑了一会儿,南山族长才开口,“术师,这样恐怕太浪费了。”
至少从黑石王国到兽人帝国这片地区,一日两餐是从平民到贵族绝大多数人的饮食习惯,一日三餐甚至多餐是少数特别富有的阶级才有的奢侈享受。因为这三个国家的农作物产量都很低,而且品种也很少,在吃过云深带来的土豆白菜和萝卜之后,黎洪曾经私底下和南山偷偷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眼下形式实在恶劣,他还真想跟术师请求带一批食物去其他地区交易,保证至少能换回5倍重量的其他粮食。
“因为到了明天,我就不得不让大家更辛苦一点了。”云深说,视线落在手中的模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