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
“这是什么……”路过书桌旁时,舍监的衣服勾到了一团黑色的物事,“假发?”
糟了刚刚忘记把摘下来的假毛收起来了!弥生深吸一口气,竭力将自己的发际线扒拉到最高,咬着嘴唇羞赧地笑。
“是我的。最近有点脱发,正在治疗期,不太好意思让同学们看到,所以都戴了假发出门。”
“你这么小年纪也有脱发的烦恼么,那是得好好治疗,跟你说,恢复期就不要戴这种厚重的东西闷着头皮了,到时候头发只有掉的更多……”
对于这个年纪少女的爱美举止舍监倒也表示了充分的理解,走前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关上了灯。在听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弥生松了一口气,恼羞成怒地翻过身去,低喝道:
“不准笑!我的发际线姑且还很正常!”
“我没有笑啊。还有……谢谢你,野崎同学。”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要更加沙哑一些,在深沉的夜色中,艰涩得像是在反复拨动一根蒙上了灰尘的老弦。
弥生本意是想缓解一下自曝其短的尴尬,但乙骨回答得这样郑重其事,她反而不好意思继续闹腾下去了。
因为怕舍监去而复返,她暂时不敢起身开灯,于是在一片黑暗中她抓住乙骨的衣角,很小声地问:
“前辈很害怕吗?我听到你心跳得好快呀。”
之前为了减少被子里人体的体积,弥生拼命后撤将脊背紧贴住乙骨的胸口,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胸腔内心脏的跳动由均匀低缓到如鼓点般隆隆地震动,隔着冰凉顺滑的衬衫衣料,彼此相贴的体温似乎也一下子上升到了难以忍耐的灼热程度。
弥生小心地凑过去一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但因为在黑暗中无法视物,手指先是摸到了他清瘦的下颌和脸颊,触手一片烫热。
“脸也烫得好厉害……啊!”
弥生小小地惊叫了一声,乙骨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压到枕头旁,身体也顺势被轻松地掀翻变成了仰躺的姿势。床板和被褥一阵窸窸窣窣地晃动,弥生看不清东西,只能大概地感觉到滚烫的气息似乎游移到了自己正上方的位置。
“你不害怕么?”乙骨低声问。
“害怕……还是有一点的吧。”弥生说,“虽然之前听医生说咒术师对这样的突发情况是会有预后处置方案的,但被发现了会很丢脸啊,而且也很难解释。”
“不,野崎同学,”上方的少年似乎是很低地喘了一声,“我是在问……你不害怕我么?”
这句话总感觉似曾相识……
弥生呆了半晌,姣好的眉宇深深地拧了起来。
然后她总算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可恶的高中生出现后乙骨前辈平静地揭开自己曾经干掉了一大堆霸凌者后问过的话么?
之前也被科普过,咒术师的能力来源就是极端的情绪波动,波动越强就越牛逼轰轰。乙骨前辈虽然年纪很轻但据说已经被分类到特级里面了,那想必和平时温柔又淡定的外表不同,内心的情绪波动之丰富想必能吊打在场所有人吧?这会儿又问这句话想必是又触动到了什么死去青梅竹马、生疏已久的家人或者什么悲伤逆流成河的往事吧?
“我当然不害怕前辈了。”还能动的那只手果断动了,弥生伸手安慰地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张口就来,“在我心里,前辈就是光是电是神话是那带着攻击光线闪亮登场的救世主奥特曼啊!我怎么会害怕呢?”
野崎弥生在黑暗中无法视物,但从这个角度,乙骨能清晰地看到少女表情的每一个细节。
因为没办法聚焦到他的脸上,所以弥生的眼神略微散漫地在黑暗中游移着,但清澈瞳仁里满满当当的担忧、肯定和信赖却是一片纯然,什么多余的杂念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就越发衬得自己那不知从何而生、却一发不可收拾的念头一片伧俗。
即将触碰到少女娇嫩脸颊的手指一根根重新握进了拳头中,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枕边。
“我知道了。”乙骨闭上眼睛,几秒钟后表情又恢复到了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在所有人眼中的样子,温和,沉静,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谢谢你,野崎同学。”
“不用谢,但我好像有点困了……”弥生抽动鼻翼,“是饿了么……?总感觉闻到了烤苹果的香气。”
“……”乙骨坐起身来,看向正在往外喷涌热气的通风管道,目光呈现出难得的锐利。
“不是烤苹果,是某种有催眠作用的麻醉气体,苹果香气是因为其中富含芳香烃……看来,有人今晚想抢先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