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他自己冠冕昭昭,百官朝拜,在一座祭台边——那祭台虽然挺雄伟,但建筑不伦不类的,各地风格都有一点,应该是不学无术的某人小时候想象力的极限了——底下百官随行,跪拜高呼,他们在封存天魔剑。
天魔剑像是已经功成身退,在四海升平中被供奉起来,然后皇帝率百官自石阶而下,去规整人间,把天魔剑留在了高高的神坛上。
许是因为剑身已经被封存了,剑灵和原主人之间的共感也不在了,幻境里,盛灵渊似乎不知道剑灵偷偷跟着他下了祭坛,无知无觉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上朝、处政……大婚。
盛灵渊看见幻境里的自己娶了个巫人族的女孩,阿洛津作为娘家人,在婚礼中上蹿下跳,这还算合理想象,不过后面就离谱得很了——丹离司仪主持,陈太后高堂在上。
他不禁被小时候的宣玑逗乐了:“原来你当时在魇阵里看见的就是这个?”
宣玑一道离火到了指尖,要把那幻境打散,不料被盛灵渊一把攥住。
朱雀离火也是天魔的克星,宣玑吓了一跳,赶紧把火星捻了:“烫着你!有没有轻重?”
“再让我看两眼,”盛灵渊把他的手扣下,“难得再看见这么可……咳。”
为防宣玑炸毛,他没把“可爱”俩字说出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幻境里的自己娶了一位还不够,渐渐弄回了一个后宫,天天流连花丛,看众美人为他争风吃醋,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小剑灵想象力有限,可能当时确实也没见过几个长得像人的,他想象的后宫众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长得像盛灵渊本人。
于是在他的“恐怖幻想”里,盛灵渊跟一帮穿女装的自己纠缠不清、爱恨情仇,儿孙满堂——因为女角色们脸都像一个妈生的,只能靠服装和发型分辨谁是谁,盛灵渊看了半天也没数清自己在里头有几个妃。
宣玑一把挣开他:“笑个屁!”
带着烈火的风倏地从魔气里喷了出去,把少年情愫里的惴惴不安的恐惧烧了个干净,继而卷到了外面的白雾里。
盛灵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收了吧收了吧,我真消受不下这些美……美……噗……哈哈哈……”
宣玑:“……”
浓雾被热风吹散,陷进魇阵里的外勤们终于回到现世,王泽的哀嚎声从不远处传来:“妈!我不跟丧尸相亲!她那牙结石是他妈从东土大唐流传下来的,亲一口不用取经就能上西天了啊救命!”
宣玑正要循声过去,就听见盛灵渊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小玑,”盛灵渊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发现笑起来还真有点累,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笑不得地说,“灵渊哥哥没那么大福气,我有……”
他本想说“我有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后半句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宣玑脸色倏地变了:“别胡说!”
盛灵渊一愣。
“有我还不算有福气吗?”宣玑大步走过来,拉起他,“你还想怎么样啊陛下?三宫六院……”
他一说“三宫六院”,盛灵渊就又想起那一帮顶着自己脸的“红颜”,连忙讨饶,被宣玑塞进了后面赶来支援他们的车里,以防这种黑历史被人听见。
好在从魇阵里出来的外勤们形象都挺丢人的,叫唤什么的都有。
宣玑从医护人员手里接过两瓶水,塞进车窗里递给盛灵渊,正打算自己也上车,余光忽然瞥见了燕秋山。
燕秋山是个冷静人,没有吱哇乱叫,也不算太狼狈,他正独自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抽烟,眼神很散,不知走神到哪去了。
又一辆医疗队的车开进来,车门打开,露出知春娃娃亚麻做的头发。
知春几乎是从车上栽下来的,僵硬的娃娃脸上做不出表情,但他的动作恐惧又惶然,直到透过人群看见毫发无伤的燕秋山,才愣愣地停在原地。
他没有过来,只是远远地看了燕秋山一会,又跟旁边人说了什么,回到了车上。
盛灵渊问:“看什么?”
宣玑轻声说:“就是突然想,我那天是不是不该提……”
他托肖征给燕秋山带话的时候,盛灵渊还没醒,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
宣玑隔着车窗,简单地把事说了:“刀灵重新赋生不是要一条有血缘的命献祭么,燕队应该有高山人的血缘,太稀薄也没事,反正现在有骨髓移植技术,可以跟局里同事借一点……”
盛灵渊立刻明白了:“你是说重新炼刀,燕秋山献祭人身,也变成器灵?这也……”
他本想说“太胡闹了”,但话到嘴边,想起宣玑也曾经做过剑灵,于是不动声色地把话音轻轻一转:“……是个办法。”
“太胡闹了,我知道,那天我嘴太快了……算了,我是始作俑者,我去找他说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