嗫喏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韶虞不想为难他,挥手让他退下。
韶虞想,别的倒还在其次,只怕二叔想不开。毕竟几个叔叔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二叔韶言啦。
常年住在机关城,这小公子对自家那点腌臜事毫不知情。还真以为他祖父还有几个叔叔之间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
小公子刚欲发脾气,目光刚好落在床头的物件上。
犹豫再三,还是将那枚铜球拿起,在手里摩挲了几下。那上面有一道轻微的裂纹,不仔细抚摸根本感受不到。
韶虞用手指轻触那处,铜球竟开裂成六瓣,里面一些细小的零件以极快的速度自己组装起来,变成了一只机关鸟。
它抖抖翅膀,在屋子上方盘旋几圈,最后乖乖落回床头。韶虞难得郁闷起来,用手指戳弄那只看起来傻呆呆的铜鸟,“明日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二叔呢?我的机关术越来越好了。”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妙,想起几个叔叔还有祖父之间的微妙气氛,觉得奇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孩子也是一等一的聪慧,在韶俊策的担忧中愈发像起韶言。可
他又不像韶言那般招人厌烦,更是像极了景儿——韶俊策将对大儿子的那份情感都转移到孙儿身上。
小公子的名字,是韶俊策找了多个算命先生才定的“虞”字。
说来好笑,他的乳名“柳哥儿”,却是韶言想的。
那孩子的亲娘怀胎七月时,恰好小叔子回来省亲,就求他给孩儿取个乳名。
韶言没想那么多,这孩子该生在五月,正是柳树最茂密的时候,他嫂子又喜欢柳树。因此最后欢欢喜喜地定了“柳哥儿”这个名字。
可惜……那女子只见了孩子一眼,就随丈夫去了。
这小公子从此就在无爹无娘的环境里长大,祖父母将对儿子的爱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因此生活得很快乐,并不常常想起父母。
因某些隐事,辽东少有人提起韶长公子的事,何况他从未见过父母,连他们的相貌都不知道,何谈想念呢?
韶俊策贵为宗主,不似民间百姓愚昧。对孙儿虽有宠爱却不溺爱,相反他对韶虞甚为严厉。
让韶俊策欣慰的是,韶虞从小就展现出极为聪慧的一面,这了却他这做祖父的一桩心事:韶氏交给这孩子,不能将祖宗基业砸在手里。但
这聪慧的另一面也因韶虞渐长的年岁而显示出些不可控来:他早慧如他二叔,性子也愈发像他沉静稳妥。
这本是好事,可韶俊策在孙儿身上见到十二岁孩子少有的性格时,心中寒意骤起:
像,太像了。
韶俊
策想,可真奇怪,他的孙儿并非是韶言带大的,叔侄二人一年见不得几回,可他不像他那早逝而又骄傲活泼的父亲,倒像起了叔叔。难道这冤家的血留在了他的身上?
不管祖父看他时有多复杂的心思,韶小公子仍旧同一般孩子一样长高长大,他同自己二叔越发相像。
可他毕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韶言比不得。因此沉静性子里又难免有几分矜傲——也许是年纪太小。
但这点却像他父亲,或许是韶俊策忘了。韶言同这孩子是冤家还是别的什么,他二人之间还是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
侄儿像叔叔,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这孩子会不会也如韶言一般在将来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