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迈入五月,辽东又渐渐有了生气,街道已不像韶言上次下山之时那么冷清。
不咸山相较来说还是处于比较偏僻的地方,故而韶言与元竹走了将近一日,才来到在官道上的伊清镇。
韶氏的令牌在这时就起到了作用。官家驿站见到两个小孩,本来是打算赶人的。
但韶言抢先一步将令牌丢给他,那驿吏半信半疑地拿起令牌检查,片刻后,便以一副“离了大谱”的表情放两个小孩儿进入。
韶言领了天字三号的房门钥匙,元竹跟在他身后,凑过来小声问他哪里来的令牌,为什么刚才那人见了令牌就不那么凶了。韶言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令牌随手掷在地上:
“清乐跟我说过韶氏令牌什么样子,我自己照葫芦画瓢随手刻了一个,没想到真的能蒙混过关!”
小公子恍然大悟,看向韶言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韶言心里苦,想着找什么理由让元竹先进屋,他好把令牌捡回来。
也不知那驿吏同长官说了些什么,那驿丞竟然亲自来找韶言。韶言得了机会,把钥匙扔给元竹让他进屋等着。
小公子虽不明就里,还是乖乖听话拿着包袱进屋。他前脚刚踏进房门,韶言一个眼疾手快弯腰将令牌从地上捡起。
幸好没坏。韶言仔细检查一番,松了口气,将令牌放好。
这期间,那驿丞一句话都不曾说,
直到韶言忙完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知公子是?”
韶言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此处不方便说话,可否换个地方?”
那驿丞方才听手下人说来了个两个拿着韶氏令牌小孩,原本没放在心上。可大老远的看了韶言一眼,就一眼,他额上汗如雨下。
原因无他,驿丞也是韶家人,前几年还在书山府讨食,好巧不巧就在韶俊策手底下做事。
他正是因为能力出众才年纪轻轻被宗主委以重任,派到伊清镇做驿丞。所以那一眼,便让他从韶言脸上辨认出韶俊策的痕迹。
韶氏与韶俊策样貌相似的人也不少,毕竟大家祖上或多或少也都沾亲带故。
但这未免也太他妈像了吧?长公子也没这么像啊。
因韶言这副皮相,驿丞不敢怠慢,思量半天还是想要和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公子谈一谈。
谁成想凑近了一看,得,驿丞差点就要向韶言行礼。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韶言。
看这小公子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衣着气度都不是普通人家有的。
韶俊策有三位公子,一位在不咸山拜师学艺,另一位在机关城求学,还有个小的尚在襁褓中。
而他面前这一位么……很明显不会是那三位公子中的任何一位。
但他又和韶俊策容貌如此相近……难道说?!
驿丞的瞳孔瞬间放大:难道说这小公子是宗主的私生子!
若韶言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
大呼冤枉。他做韶氏二公子已是做得不情不愿,如今又降级成私生子!
但实际上,最冤枉的还不是韶言,而是他那远在书山府的便宜爹!
韶俊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下属眼里的印象一时间跌落谷底,他一生克己复礼,妾室都不曾有过,如今却莫名其妙多了个私生子出来。
进了书房,驿丞让韶言上座,他立刻拿出茶具沏了一壶新茶。韶
言因他过于殷勤的态度而警惕起来,驿丞满脸堆笑,问他:“小公子今年多大了,家里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我既然拿了令牌,那自然是替韶氏办事。”韶言平静地说道:
“提起年龄,韶氏有个名叫清乐的小公子,听说前些日子协助族中修士捣毁了一个妖窝。在下不才,虽不及清乐公子,可毕竟长他几岁,帮韶氏送些东西还是做得到的。”
韶清乐的事,还是先前韶言在镇子里听说的。经那些老弱妇孺的口口相传,那妖窝里的故事越传越邪乎,已经到了韶言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是否牵涉其中的地步。
驿丞听韶言此言,讪讪地笑起来:“在下也就是好奇,毕竟小公子这般年轻有为,在韶氏可不多见。敢问您是从哪儿来,要将东西送到何处?”
他也知道问这么多确实有点不合适,但他毕竟还年轻,对宗主一家的八卦心思此时战胜一切。
韶言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私生子,被他这般问只觉
冒犯。
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从不咸山上来,因此面色不善,加重了几分语气:
“你应当是知道的,不该问的最好别问。泄露了机密谁担当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