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这顿饭的伙食水平那还是相当不错的。
年轻人的胃口就是好啊。看着一旁吃了五大碗高粱米的韶子奚,捧着豆腐蛋花汤的韶言感叹着想,自己的年纪果真是大了,胃口也差了。
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吃了四碗还要再去添饭的黎孤。
“……”
韶言忍无可忍,斟酌了一下语言,以一种不会被黎孤挑毛病的语气委婉地劝说:“要不算了,吃太多容易积食。”
“旁边这些人哪个不比我吃的多,你怎么不挨个劝啊?”
“这要是放在十年前。”韶言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说道,“我吃的可比这些孩子多。”
大抵是因为提到从前,以至于让黎孤想起旧事,他这回难得地没回怼韶言。
见黎孤如此,韶言微笑着举起碗:“要不我给你也盛碗汤?”
“……不用了,喝不完。”黎孤把碗递给他,“你匀半碗给我就行。”
“看来老爷子的手艺是当真不错。”看着黎孤和周围的年轻人,韶言若有所思。
“到底如何,你自己不是也有舌头嘛。”黎孤说完抬起头,就看到韶言抿着嘴唇笑。
他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便记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韶言……你,难道?”黎孤皱着眉头望向韶言。他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出口。
被问的那人垂下眼睛一言不发,而黎孤险些将手里的碗捏碎。
众人都有各
自的事,没人理会这边,但黎孤还是尽可能压低声音问韶言:“多久了?”
“从我在不咸山醒来开始。”韶言神色淡然,“你不必吃惊,想必只是重伤之后的后遗症罢了,或许会恢复的。”
“你这话也许能骗别人,但怎么可能骗得了我?”黎孤居然罕见地开始叹气,“你说实话,现在已到了什么地步?”
黎孤与韶言四目相对,他似乎想从韶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辨认出其他颜色。
“我只能说,短时间内我能做到相安无事。”
“短时间内相安无事?”黎孤的脸上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能保证?”
“我能保证。”韶言沉声应答,“十年都过去了,还差这一时吗?”
“那等到事态控制不住的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如你所说,十年了,他对你的恨,对辽东的恨,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如若真的想不出办法,我引颈受戮就是。”
四轮车被黎孤慢悠悠地推到屋后,韶言沉默地由着他推着自己走。
“引颈受戮,你受谁的戮?”黎孤问道,“便是一如昨日,携碧游自刎?”
“若真到了那地步……”韶言喃喃道。黎孤本以为他另有计划,耐心听着,谁承想韶言瞬间一转话势:“最多九月,你是一定得离开辽东了,往南去,越远越好。”
黎孤明白韶言话里的意思,想来韶言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是在九月。
他笑起来,“真
要到了那地步,他第一个杀的是你,第二个就是我,我能往何处去?不如待在辽东,也省着祸水南引。”
韶言又开始咳嗽。他从怀里拿出来先前崔文写的名单交予黎孤,“你一会儿,便带着他们,先将这六户人家围住,拿了人,不必送往府衙,直接带到西城就是。”
“那你?”
“先容我歇一歇……咳,咳咳……”
“你这看着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啊……”黎孤嘴里虽然嘀咕,但还是将韶言扶回里屋后才揣着名单带后生们一起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