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韶言说话,黎孤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韶言说得是假
话吗?不是。可真话他不劝说,挑挑拣拣,避重就轻,多少用话术加工一下,就将人的思路引到他想要的方向。
黎孤以前还没意识到这伪君子的可怕,现在他才明白,天下没有起错的外号。他以前称呼韶言是“伪君子”,多少带了点讽刺与揶揄。现在再看,韶言这他妈的叫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如此一来,谁都没理由把韶景的死怀疑到韶言身上。韶氏说他旧疾复发,没错啊,他确实有旧疾在身,至于发没发作,谁知道啊?
但看到韶言表演这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黎孤有点想吐。
不是哥们儿,黎孤在心里翻白眼,你不会真能为他哭出来吧?就不怕那眼泪,把你烫伤了?
这要真能掉下滴眼泪来,黎孤可就得五体投地,佩服韶言的演技。
“我兄长从小便备受父母疼爱,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父亲母亲要如何伤心。还有我长嫂,她怀胎九月了,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唉!”韶言居然掩面而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几个人都没见过韶言掉眼泪,一时都觉得有点新奇。
毕竟韶言一个北方大汉,虽然脸长得不算粗犷,性格也总是温和的,但架不住他人高马大。哪怕现在处于病中,比起之前要瘦弱些,看样子也能一拳一个萧鹿衔两脚一个大狸子。
你说秦惟时?别说拳脚相加了,估计韶言用力碰一下,他就得跪下来,跪下
来求秦惟时别死了。
这样一个人,想象不出他掉眼泪什么样子,总有种张飞绣花的怪异。
黎孤看韶言掩面而泣,怀疑他到底真哭了没有。
别不是捂脸偷笑呢。
“好在,我嫂子即将临盆。这个孩子的降生,也能宽慰他们吧。”
听到这里,秦惟时和萧鹿衔的脸色都不大好。
“呃,其实,还有一件事。”秦惟时斟酌字句,“韶氏此番,同时发了两份讣告。”
“两份?”
韶言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秦惟时道:“辽东还说,五月初六,你嫂子卞氏顺利产下一子。但产后,恶血攻心……”
“香消玉殒了。”
啊?
韶言呆住了。
这完全意料之外啊,黎孤也不知道这事。他听消息只听了一半,听到韶景死了,便不听了。
谁想到,韶氏同时发两份讣告。
“恶血攻心是什么?”黎孤听不懂,“难产吗?不能治吗?”
“她这个年纪,又是头胎,不应该啊。”韶言又开始头疼,“恶血攻心,不是一般容易出现在年纪大的产妇身上么?我看医书,上面提到的几个先例,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产妇啊。”
“也有可能是羊水过多……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萧鹿衔说,“她遭了这重,恐怕只能归结于运气不好了。恶血攻心,即使是秦氏医修,这些年救过来的产妇也是寥寥无几。”
黎孤还是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卞如英生了个孩子就死掉了?
她
还没看过草原呢。她才二十岁,多年轻,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