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书生人……”
忽的一只藤蔓从阿沅的袖口蜿蜒而出,一路顺着阿沅的胳膊迁徙游向她的腕间、掌心,紧密缠绕聚成一团的藤蔓自她掌心停滞一瞬,又缩了回去,只留下一块冰凉的糖人。
是书生。
阿沅微怔:“他怎么还是……”
话音蓦的一顿,糖人忽然裂了。
裂成了四分五块。
阿沅凝着掌心四分五裂的糖人,指尖微颤,心底忽的升腾起巨大的莫名的恐慌。
她喃喃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变得回来就他不行?难道他……他……”
彼岸花难得的沉默了。
它的沉默更像是默认了什么。
阿沅:“……”
阿沅沉默了许久,突兀的一笑:“别开玩笑了,好啦,可以出来啦。”
然而那糖人仍是四分五裂的躺在她的掌心上,彼岸花也迟迟没有声音。
阿沅:“……”
阿沅默了一下,笑道:“你真的吓到我了,别玩儿了,出来吧?”
仍是寂静无声的。
阿沅抿紧了唇,袖内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许久,瞧不清阿沅的面容,只见她双肩微微耸动着。低笑着:“什么嘛,就这样挂了,你当真是纸糊的不成……”
低笑中带着一丝音颤的沙哑。
“知道你体弱,我应该……我应该尽早救出你才是的……我……”
阿沅竟似说不出话来一般,丧气的垂下头颅掩面哭泣:“谁知道你真娇气成这样,人月儿都好好的,就你最娇气!明明…明明只要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了,你……你……“
阿沅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你气死我了你……你……”
蓦的,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清润的的,哭笑不得的声音:“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
阿沅啜泣的嗓音蓦的一顿,怔怔抬起头,书生脸色苍白,微微佝偻着身子,凤眸似一弯浅浅的月牙,含笑看着她。
阿沅:“……”
阿沅怔怔盯了他许久,猫瞳渐渐浮起水雾,手握成拳直接挥了过去:“你个混账王八羔子……”
阿沅一拳当胸砸去,用力不轻,沈易方才为了逮梦兽废了不少劲也受了不少伤,背后被梦兽的利齿狠狠噬咬了一道,从左肩横贯至肋下,骇人的一道豁口被他以雷电浇注的火焰生生止住了血,一方面是他不愿让她担忧,另一方面则是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是个喜欢和人接触的家伙,一直以来受的大伤小伤都是一个人忍着忍着也就过去了,从未有过说与任何人的想法,为什么要说呢?为的什么呢?他人莫不是替你承受不成?这也太奇怪了。
多年来也就沈琮一个姑且算得上是朋友的人,世人皆道他心怀天下,笑若朗月入怀,郎艳独绝第一人,只有沈琮知道他不过一笑面虎罢了,只有眼角在笑,骨头缝里都是薄情,肤是温的,心可是冷的。
看似极好亲近,其实拒人十万八千里,偏偏还叫人挑不出错来。他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清的人,偏偏世人都被一副好皮囊蒙住了双眼,怪不得叫大魏国君唯一的掌上明珠玉陶公主迷得不要不要的,直嚷着此生非君不嫁呢。
可即便是公主,也讨不得国师大人的一分好颜色。
可凡是总有例外,不是么?
书生咬着牙硬生生受了下去,然而第二拳、第三拳无论如何承受不了,他咬着牙一手钳制住她两只腕子,另一手虚虚的禁锢住她的腰,霜白的俊脸上是苦笑着的,心却满溢的快要澎湃出来,从未有过的满足叫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快要燃了起来,这份愉悦甚至盖过了后背蚀骨钻心的痛。
书生挣扎于□□的疼痛和精神上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愉悦之时,居然还能分出一分心神想,他定是疯了。
魔怔了。
不然这样钻心蚀骨的痛若能再换来多些,再受个几次也不是不可以。
他真是疯了。
他苦笑着,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阿沅你这一拳下去,学生我可真撒手人寰了啊。”
阿沅因回过神来愈加愤怒,眼眶红红的,因燃着怒火逾显双眸熠熠生辉,却也真的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