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反而被河底的碎石刮得鲜血淋漓。
阿沅赤裸着小腿立于浅滩之中,盯着平静的浑浊的黄河之水发了好久的呆。
已经三天了,一无所获。甚至连泥螺也挖不到。
她完蛋了。
她托着腮,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茫然然的想——她该怎么办?
水中的“她”瘦的好似一株倔强的芦苇,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因常年日晒肤色仿佛涂了层蜡似的,黑黄黑黄的。身上没几两肉,愈加凸显一双猫似的瞳孔又大又圆。头发也跟杂草似的凌乱扑在肩上,难怪每个人都叫她“丑丫头”。
现在又多了个称号,怪丫头。
因她总是一个人盯着黄河水中自己的倒影看,镇天一句话也不说,小小年纪怪里怪气。
当然更深一层的原因便是她一出生,她爹便坠入了黄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说她阴年阴月阴时出生,阴气重,克她爹。
可阿沅不服气,黄河水患年年死那么多人,这笔账怎么能算在她头上?
可没人信她,连她阿母也不信。
阿母仿佛借此找到了生活不幸的源头,稍有不顺总是对她非打即骂。
完蛋了,空手回去的话一定会被打的。
她坐在礁石之上,抱着双膝,依稀裸露的肌肤还残留着点点青紫。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话一定会挨骂的,不回去的话……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能做的好像只有忍受着饥饿,然后盯着黄河发呆。
她在等日落。
只有日落了,弟弟该缠着阿母休息了,阿母也便少打她些时辰,她也能少见些继父浑浊的眼神。
一想到这令她浑身顿时松快了不少。
就这样日复一日,今日也没什么不同。
天下灾厄不断,多的是连寸瓦也没有的颠沛流离的苦命人,她不是最苦的,她告诉自己。
只是今日不知是不是被碎石刮得,血流的多了,没力气了,总之她今日格外的不想回家。
她宁可守着这一片母亲河。
她想她是爱这片母亲河的。
是母亲河孕育了他们,叫他们有了休养生息的土地,即便它剥夺了她父亲的生命。
即便它偶尔赠予鲜虾美鱼,时常只有一捧黄沙。
可叫她待上一天一夜也无不可,总比面对那些明里暗地里叫她“怪丫头”的人好。
可日落终有时,她总得回家。
果不其然回家又是一顿打,她浑身青紫的躺在冰凉的黄沙上,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只虾米的形状。
好饿啊好饿啊,饥荒什么时候过去呢?
好像吃东西啊。
翌日,阿母再次揪着她的耳朵暴戾的唤醒她:“今日带不回来吃的,你也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