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去拿手机,按住电源键不放。在这极冷的地方里,手机电池也变得不耐用,在船上时就关机了,现在则彻底打不开了。她试了两次之后,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抬起头,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再不吸,眼泪就要和鼻涕混合在一起了。
列车员走过来,“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吸着鼻子摇摇头。
“现在,公园要关闭了。”
“噢,好,对不起。”
此时,火地岛公园门口停满了出租车,都是算着公园关门时间,特地来揽客的。她随意坐上一辆,对司机说了酒店的地址后,从背包里拿出纸巾,低下头,擤鼻涕。
公路上,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市区方向行驶,只有一辆正逆着车流,开向反方向。
车停稳了之后,梁辀拿出钱,递给司机,“在这等我一下,谢谢。”
天已经彻底黑了,而公园大门也已闭上了,他走到大门前,往里望,里面空无一人。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没有放弃,拿出手机,拨了出去。一路上,他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关机。
乌斯怀亚就像国内的小县城一样,说大不大,但是,在这找一个外国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雪花飘在他的头上,飘在手机上,化成水珠,他抬起头,看天上鹅毛般的雪纷纷飞落,‘谁能告诉我,怎么去找一个人?’
临近市区的时候,纪月突然叫住司机,“先生,我想换一个地方。”她不知道地址,手机又没电了,幸好,包里有一张收银条,她递过去,“这个餐馆。”
既然,乌斯怀亚只有这一个中餐馆,她决定再去那碰碰运气。
其实,纪月也知道,她应该回到酒店,然后给手机充上电,打给梁辀,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但是,此刻,她却不愿这么做。见面并不是纪月追求的,本质是这段感情注定是异国相逢还是擦肩而过?一旦赋予了它神化意义,它就不仅仅代表着相遇,就像她几个小时前刚说的,‘只是来把过去放在这里的’。今夜,这句话是否会被兑现,她是否就此放下往事?
晚餐时间,中餐馆里的人多了许多,老板正站在餐桌旁给客人点餐,回头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中国姑娘,立马换成了中文,“想吃什么,随便坐。”
纪月的视线在餐馆内扫了一眼,华人面孔中夹杂着几个本地人的,她左右扫了几遍,并没有梁辀的身影。
见她站在门口没有动,老板又问了句,“姑娘,找人?”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正好,身后有客人,她立马往边上退了一步,重新回到餐馆外。事到如今,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遗憾了,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梁辀坐在车里,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窗外,出租车在这条路上已经逛了第二圈了。
终于,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一眼看到她走在马路对面。
原本焦虑的心绪,就在看见她的那刻被全部抚平。
他忙掏出钱,让司机靠边停下,出租车又往前挪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他下车之后,向着她的方向,跑了一段,快接近时,他发现自己一秒都不能再等了,不顾一切,冲着对面,大声叫出她的名字。
第一声,她好像没有听到,还在往前走,他只能又跑了几步,再次大声喊出,这次引得路人驻足侧目,而她也终于停下了。
纪月回过头,雪已经下得很大了,而茫茫飞雪中,梁辀正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自己。
他见她驻足了,马上说,“纪月,你等我。”说着,向前跨出一步,看向左侧来车,几辆轿车没有减速,快速地呼啸而过,他只能后退一步。
“梁辀,对不起。”她的笑容不知何时收了回去,眼眶也变得有些红。
听到她的话,他的步伐停滞了一下,舔了下嘴唇,随后,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一会再说。”
她怕等他走过来了,就又没有勇气说了,“梁辀,我真的挺讨厌你妈的。”说完,她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他很平静,甚至还笑了起来,这次,他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干涉我们了。”说完,他就想径直穿过车流。
纪月觉得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往下流,也顾不得旁人的视线注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梁辀再次停下脚步,站直了身体。他们在异国的街头,在下雪的夜晚相遇,他觉得如果不说出来,就太辜负上天了。“从大理回来后,我就后悔了,可我没有勇气去找你。我怕我会再次让你痛苦,也害怕,你不爱我了,也不需要我了。”
她发现眼泪已经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用手背抹了一下,这时,他已经在穿越车流了,没一会,一步跨上台阶。等她抹完眼泪时,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