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荆志和裘芯离婚后,她就很少来了,一年寥寥几次,也是偷偷来的,因为每次她见完郁荆志,裘芯就会抱着她哭,怕郁荆志把她抢走,害怕到每天会亲自把她送到学校,然后提前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这样的看管虽然很窒息,但郁清知道是妈妈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也默默忍受,上大学后,她在心理课上才了解到这是一种病。
后来裘芯认识现任丈夫,是个大男子主义但是会对裘桂好的男人,他带裘芯治病,他们恋爱、结婚、生孩子,一切顺其自然。
怀孕后,母亲不会再接送她上下学,每天期待新生命的到来,那是她期待已久的家庭生活,是薄情的郁荆志给不了的。
但母亲依旧害怕郁荆志会把她带走。
郁清觉得挺尴尬的。
明明父母健在,母亲顾不来她,父亲怕母亲闹选择避嫌。
虽然他们闹得不好看,但他们还是爱她的吧,裘芯时常关心她,偶尔背着她丈夫多给她一些生活费,郁荆志会悄悄来看她,给她捎好吃的,就像刚刚——郁清摸了摸肚子,她好久没吃家常菜了,所以她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和陌生人吃一顿饭,没什么大关系。
租的公寓太远,郁清回宿舍住。
宿舍只有关愫愫在,郁清到的时候,她正在书桌前追剧。
“阿清,你怎么回来了?”关愫愫靠在凳子上,惊讶问。
郁清脱下厚重的外套,取了睡衣,准备沐浴,“来附近办事,回来住一晚。”
关愫愫跟着郁清走到浴室的阳台:“你下学期回来住?”
郁清:“嗯,回来。”
她的公寓并不是自己租的,她也没这个闲钱,是上一个实习的老板给她租的,方便她去画室,减少通勤时间。但老板最近回江都定居了,郁清不好意思住太久,老板十一月底走的,十二月底正式退租,免费住一个月,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关愫愫嘿嘿笑:“好呀,我下个学期也住学校,我俩做伴!”
另外两个舍友,一个在老家找了工作,估计只有答辩和毕业典礼会回来,另一个家在京北,工作地点离家近,也不打算回来住,只剩下已经定下工作到下半年才会入职的关愫愫。
郁清:“我月底就搬回来。”
关愫愫得到答复,美滋滋地回去看电影,不忘说:“我有车,月底我去接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郁清洗漱完,拿着平板继续改画,凌晨才把工作室的稿子弄好,接着打开文件画自己的连载漫,勾了两笔,郁清无精打采地放下笔。
窗外又下了雨。
关愫愫已经睡了,郁清轻手轻脚把窗户关好,站在阳台看了会儿雨,心里闷得慌,堵堵的,不舒服。
靠在墙上,郁清又想到那个温和的眼神和温文的声音。
那日清晨,天光黯沉,屋内半暗着,站在窗边借着光,她隐约瞧清温择叙的俊朗长相,他的穿着清爽干净,少年儒雅,和如今无二。
十年前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这样,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
他或许知道她是谁,又或许不知道,一声出于礼貌的问早结束,另一间门打开,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出来,只是借宿一晚的两人便走了。
爸妈因为离婚争吵,那段时间她见到的、听到的,全是愤怒的语气、愤怒的表情,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她的心情和生活皆是,好像早晨的那朵乌云压在她胸膛上,透不过气来。
所以。
那一声‘早’,就这样被她记了许久。
好似那个清晨,乌云大雨、父母破碎的婚姻、她未知的去向都糟糕透顶了,仅有,仅有他那声‘早’是美好的。
美好的程度怎么形容?
大抵是如今还惦念着吧。
舒了口气,郁清才再次和外界连接上,打开了手机。
三个小时前,郁荆志和对方聊过,给她发了约饭地点:【小清,约在明天中午十二点的市中心商城六楼餐厅。】
郁清看着信息,丢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回了好。
心有万般无奈,答应得轻巧,和陌生人吃饭啊……对她来说还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