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敏锐察觉到诸邑用词的不同,“你的盟友”,而非大汉的盟友,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诸邑眼眸含笑:“是,你的盟友。阿弟,你是太子,但也仅仅只是太子。你还小,如今或许用不到,但不代表日后用不到。”
太子与皇帝一线之隔,可以一步登天,也可以一步跌落。
父皇除阿弟外,还有刘闳,日后也会有旁的子嗣。即便阿弟现今得父皇宠爱,地位稳固,焉知日后呢?
长姐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才是上策。
但这些话诸邑不便明说,有挑拨刘据父子关系之嫌,她不能在什么都没发生之
前去刘据心里种根刺,所以只能点到即止。
然而饱受弹幕各种乱七八糟言论“熏陶”的刘据听懂了。
想到弹幕所言自己的结局,再联想弹幕提到的“李世民李承乾”、“康熙胤礽”,刘据虽不知这些人是谁,但就弹幕言辞可以得知,无一不是前期父子情深的帝王太子,后期……后期不说也罢。
刘据深吸一口气:“她若能事成,作为我的盟友,自然偏向我。日后可站在我身后为我增添筹码。倘若他日出现何等变故,有她在的乌孙,或许还能成为我最后的退路。”
真到了那一步,他只能乘势而起。成功,登顶龙位。失败,大汉他自然呆不得了,但如果能退避乌孙,也是一条活路。
这些话太敏感,不便直接宣之于口,因而刘据也与诸邑一样,点到即止。
卫长诸邑互视一眼,眸中满是震惊。没想到刘据如此年纪,竟什么都明白。
这模样,答案自现。
刘据叹息:“难怪长姐问我怪不怪二姐。若我说怪她,你便不会做了,对吗?”
卫长轻笑:“阿弟,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不会选一个让你心有芥蒂之人。即便她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所以在得知我的想法后,你让我去为她说情,是想先施恩,让她记住我对她的恩情。”说完,刘据蹙眉,“但人心是会变的。她就算现在感恩我,焉知日后不会反水?”
诸邑轻笑:“阿弟,长姐怎会把一切押注在恩义上。你觉得二姐若前往西域,在本朝可还需帮手?”
刘据一点就透:“自然需要。她需要大汉的支持与态度。甚至有些时候,部分需求父皇与朝臣会有犹疑,这时就需要有人为其斡旋争取。我们就是最好的‘斡旋争取’之人。这就是二姐说的与她有利,与我们有利?”
说完刘据仍旧摇头:“还是不保险。”
因为这种互相需要,当需要不对等时,是可以被取代的。
刘据蹙眉,忽然想到一点,姐姐是不是还提到过“在我们的帮助下”?帮助……
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诸邑又说:“阿弟,二姐不会独身去西域。寻常和亲,都会配备和亲队伍,卫队仆婢一样不少。更别提她还带着如此重要的使命,配备给她的和亲随行队伍会更多一些。”
果然如此,刘据惊醒:“卫队多会出自军中,仆婢也多会从宫里选。前者舅舅与表哥声望斐然,权柄极大。后者,母后更是后宫之主。”
这种优势,安插人太容易了,甚至做得聪明点,安插一大半都不是问题。
诸邑看向卫长:“卫队仆婢尚在其次,二姐若想成事,还需有本事有能力的心腹助力。在这方面,长姐可已有准备?”
卫长没有否认,直接道:“她宫中侍女能力太弱,伺候日常起居尚可,其他就不太行了。所以我挑了两个人,会寻合适时机,送到她身边去,做她在乌孙的陪嫁侍女。”
诸邑了然,半点都不意外。
刘据恍然:“
有这些布置(),若只求活命退路倒是不成问题?(),也不必二姐始终对我死心塌地。即便哪日她不愿再联盟,想要分道,只需无害我之心,便不打紧。我们可以彼此安好。但她若生害我之心……”
诸邑轻笑:“阿弟可知何为陪嫁侍女?”
诶?
刘据对此有些懵。
卫长解释说:“陪嫁侍女乃公主携带之媵妾,也可侍奉乌孙王。若鄂邑不生异端,她们会助其上位,为其谋划;
“若鄂邑滋生异端,对你行不利之举,她们会想办法架空鄂邑,遏制住她。而这时,安插在随行仆婢卫队里的暗棋就会出现,稳定局面,等你命令。
“你可以自行决策是另做他法,还是让陪嫁侍女直接取而代之。这些暗棋平日不会暴露身份。鄂邑不知,侍女也不会知。他们不偏帮任何一方,只做平衡,听命于你,待你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