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时大红的衣裳是要做的,现在城里时兴的是红裙子,中秋节结婚红裙子是可以穿的,林淑艳怀孕了,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带着大丽母女两个去挑布料选衣裳。
“阿姨,选不选点褥子皮儿和被面?”卖布料的女人笑着说道。
“家里都有。”
“现在的布料都是新样式的,从南方来的货,年轻人结婚都用这样的。”她指着自己“床”子上的货。
葛凤芝看看那些货,想想自己家的存货,“我存的货都是早先年国营厂的老料子,好着呢。”当年的布可都是用布票换的,一年攒点儿一年攒点儿,这才攒出了那些好东西。
“您看看这对枕巾怎么样?大红的鸳鸯戏水?”售货员已经习惯了,举凡是这种年纪的女人来陪同卖料子,都会说自己手里攒了多少多少老料子。
“多少钱?”
“两块钱一对。”
“贵了。”公社供销社才卖一块钱一对。
“阿姨,这个不一样的,这个不掉色不起球,咋洗都那样。”
“不掉色?”供销社的枕巾子确实有点儿掉色。
“绝对不掉色,我又不是街边的小摊,今天干明天就黄了,掉色您回来找我来!”
“那……来一对吧。”葛凤芝还是挑了一对。
“阿姨,您自己不做一身衣裳吗?”裁缝给大丽量完体问葛凤芝。
“做啥做,我有衣裳。”葛凤芝是有一两套走亲戚过年才穿的好衣裳的。
“妈,您做身新衣裳吧,就模特身上穿的那种就挺好看的。”大丽指着模特身上穿的衣裳,款式类似刘主任总穿那一款,小西服领儿,带垫肩的,穿在模特身上可有型了。
“我一个农民,整这样的衣裳干啥啊?”葛凤芝嘴上不说,从进门起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套衣裳,这衣裳真得好像刘主任和尚老师会穿的那种,穿在身上腰板得拨得笔直,走路都带着风。
“好看啊,妈,我觉得你穿上指定特别好看。”大丽使了个眼色,裁缝替葛凤芝量体。
葛凤芝勉勉强强地抬起胳膊,“给我做啥衣裳,要做也是给你爸做。”
“我爸不用做衣裳,我哥从军校拿回来的那身儿干部服他还没地方显摆呢。”彼时没有军衔制,普通军装和干部军装的区别只有干部多了两个口袋。
马宏学上了军校转了干,省下一套干部装给马占山,马占山单拿了个新包袱皮包得整整齐齐放在柜里,想起来就要拿出来看看。
“干部服?你家里有人是军官啊?”裁缝眼睛亮了一下,当年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就是军人。
“我大儿子在部队上当干部。”葛凤芝乐呵呵地说道。
“那您更应该做这一身衣裳了,到时候您有工夫去部队看儿子,这身衣裳多体面。”
“也对。”葛凤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了,是啊,做一套新衣裳,女儿结婚体面,儿子以后结婚也体面,二儿子考大学还是体面,她都想到将来大丽的儿子娶媳妇,她也穿这么一身体面的衣裳了,这么一想这一身新衣裳值得很。
做完了衣裳,买了枕巾子,又买了些结婚时用的东西,林淑带又带她们到农贸市场,这里的日用品价格便宜不说吧,在审美方面也比较得农村人喜欢。
果然,葛凤芝到了这里跟游鱼入海一样,买了这样买那样,置办了一堆东西。
大红的暖壶得买一对,家里待客得有一套玻璃杯子,林林总总说是两家啥东西也不缺,真买起来还是觉得缺东西。
“三舅妈,到时候大丽头发烫不烫啊?”
“烫啊,现在结婚都烫头。”
大丽瞧着林淑艳满脑袋的发卷,“我不烫,到时候扎起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