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再过,转瞬之间年岁速去,直至尘埃落定。
真正的和平,似乎终于来到了这片遭受过漫长黑暗的大陆上。
天空、陆地与海洋,仅剩下煌煌日光。
“谁又曾能事事全料,这竟然是诡计一场,‘恶魔君王’驱使着恶魔们冲向后方,无力自保的城市眼看就要遭殃!所有的战士不遗余力,将源源不断的恶魔大军抵挡,我们的敌人不畏火焰,我们的鲜血在焦土上流淌。
“火山的阴影层层逼近,恶魔们的嘶吼接连不断,诅咒让战士们头昏脑涨,使主的利刃在岩浆中磨钝。他们一步也未退,好似置身于悬崖。他们必然不畏惧黑暗,正如我们知道,太阳永远会升起……”
那个年轻的女孩“咯咯”笑起来,很快带着其他的孩子们也笑起来,即使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讲述故事的老人不满地停下来,瞪着那个女孩。
但是女孩毫无畏惧地道:“拉古先生说过,每当太阳升起他就要睡觉了!他更喜欢太阳落山之后!”
“我喜欢太阳升起的时候,那样比较明亮——”另一个孩子大声嚷嚷起来。
“我希望快点到晚上,我母亲今天做了烤肉。”
老人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直到孩子们重新恢复安静,他才捋着自己的山羊胡,摇头晃脑地继续将故事讲下去:
梅迪奇站在队伍的首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从自己身前被抬走的棺材。
这一切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老人摸着那个小女孩偷偷塞到自己手上的野花,不禁笑意更深了。
石棺被抬入了教堂的大门,唯有亲人跟随在后,送逝者最后一路,他们的身影进入通往地下墓穴的侧门。
老人仍然坐在长椅上,他面带微笑地抬起头,感受到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每每看到这些小家伙,他就会无比感慨。
乌洛琉斯正站在梅迪奇身旁,并没有穿盔甲,而是难得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亚麻长袍,那双银色的眼睛半闭着,似乎正注视着游离的虚无,没有停留在现实世界的焦点。
一只云雀从墙头上跃起,飞过比原来扩张了有数倍的朝阳城,羽翼穿透暖风,乘着气流逐渐升高。
同样穿着黑色长袍的还有不少人,包括过去“星之辉”的所有人员们,至少是还活着的那部分。
他舍不得这样的生活,想再多看看……
“星之辉”已经解散了,现如今只是以梅迪奇领导的锋锐小队为主,不再进行各翼的区分。
事实上,红了眼眶的不只是这个青年,还有许多参与这场葬礼的人,包括那些现战争兵团的部分成员,尽管每个人所想并不相同,但是他们同样都对此感到悲伤,只是因为气氛的肃穆,而压抑住了自己,没有直接表现出悲痛。
“全知全能的神明,未有任何敌人可胜过那无上伟力!我们赞颂太阳的光明,也敬畏与其相随的阴影。我们亦知晓,光影所至的每处,主与我们同在。”
在“星之辉”的队伍前方,站着一位黑发柔顺散在肩头的青年,他脸上已经褪去数年前的稚嫩,身上同样穿着纯黑的长袍,胸口依旧挂着那枚宝石吊坠。
然而战争军团损失惨重,为了守护后方的城市,这支队伍在那一次战役中被潮水般的恶魔围堵,在其间失去了大量同伴。
梅迪奇倒是没有这种伤感的情绪,他只是有种空洞的失落感。
老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却又在平复呼吸后打起精神,他抓着手杖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木头杖用力地杵在地面上,撑着他迟缓的脚步。
直到战争最终结束,这群战士们在休整后,萨斯利尔不得不进行相应的改组,最终将他们编为了一队——以后即使再有新加入的成员,也都由梅迪奇统一指挥了。
祂看着纷涌交错的人流,冒出与看着命运的长河有种相近的感受,一股由本能衍生的平和与安宁,让卓娅愿意在这样的飞翔中放缓速度。
祈祷词之后,一位面容带有皱纹的中年人走出来,他带领着众人进行颂唱,这首《安魂曲》就是最后的程序了。
“哭泣没有好坏的区别,为自己而流泪,为他人而流泪,都有其背后的道理,都代表着另一种支撑人性的力量。”
而门外的众人垂着头,压抑的哭泣声间或传出,让萨斯利尔闭紧了眼睛。
“哭泣不是一件好事。”卓娅叨了叨自己的翅膀,脚下踩到一缕打卷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