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十年,我和小叔的这次见面之所以如此顺利,还得是托了贤妃娘娘的福。
十年前,他是驰骋沙漠的桀骜少年,十年后,他是称霸一方的铁血狼王。
只是那原本粗矿硬朗的脸上,多了一条有些狰狞可怖的伤疤。可我一点不觉着吓人。
因为我知道那是他这些年一步步走到单于位置上的见证。
他终归还是那个一边嫌弃我,一边宠着我的小叔。
「你这丫头,真算计起来比谁都精。」
我撇撇嘴「这吃人的皇宫里恐怕算得精不够,还得算得狠。」
我娘千辛万苦从匈奴回来那一刻就错了,为了这个错误,我们每个人都付出了十年的时间作为代价。
这,还不够吗?
「你和你娘真的不愿意随我回去吗?」
「小叔,你又何必再问呢」我不得不阻止他接下来的话「你十年前不就已经放她自由了,如今又怎么忍心呢?」
拓跋毅自嘲地笑笑「当年我若知道千辛万苦把你们母女送回来时这样的结果……」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她那个所谓弟弟最心疼他吗?他那个弟弟还指着她遵照习俗嫁给每一任单于呢!」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娘当年逃走时对还是不对。
因为她对赵谦过于有信心,还没有等到圣旨,就自己做主回来了。
可事实上,她心心念念的皇宫却并不欢迎她,甚至还以她为耻。
赵谦将我娘囚禁在冷宫的偏殿,几乎断绝了她和外界的一切往来。
他甚至,一度想要杀了千辛万苦才跟着我娘回到故土的我。
说来讽刺啊!
少了一个阏氏的匈奴别说是兴师问罪了,甚至都没有声张。
可即便如此,那生她养她的大晋朝却依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大概,对于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来说,留住了我娘的性命,又给了我一个备受宠爱的虚名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大概以为这样他和我娘之间就该两清了。
拓跋毅的使臣团出宫并没有想象的容易。
事实上,浩浩荡荡的队伍明明都已经一脚踏出了玄直门,却还是被皇帝赵谦的近身卫队给拦了下来。
皇宫里少了一个洒扫的仆妇,为防止那人趁乱混入使臣团,必须严加搜查。
不亏是皇帝的近身卫队,办事从不马虎。
即便对使臣团内的每一个人仔仔细细都验明正身,可由于态度甚是恭敬,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匈奴单于拓跋毅虽然全程都黑沉着一张脸,倒也没有发作。
可惜的是,这个失踪的仆妇大约注定是找不回来了。
最终一无所获的侍卫们还是只能悻悻而归。
宫宴结束三天后,拓跋毅北归
三个月后,长宁公主赵晚竹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也正式出发北上。
据说,皇帝赵谦因为不忍亲眼目送爱女远嫁,在公主的旧居长乐宫内闭门不出。
就连百姓都说,这父女情深属实让人感动不已。
而我,是真的会笑出声。
毕竟,此时的我,我和我那苦命的娘亲终于逃出了那个困了她一辈子的牢笼。
是的,赵谦算到了拓跋毅可能是他那苦命的姐姐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