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呆愣地坐在地上,望着陌奚的背影。
短短半个时辰,已是数次转折,让她不知如何反应。
待白狐死透,陌奚才侧身,对等待自己答复的雌蛇道,“抱歉,让你受惊。”
蛇王交手过太多大妖,焉能不知道他们喜欢爆丹这一招。
很早之前,他
便在自己蛇丹里种下了“锁丹水”,封锁对方内丹。
对敌厮杀,第一时间释放锁丹水毒已成了陌奚的习惯。
茯芍听到了解释,松了口气。
果然不需要她出手,蛇王完全有能力料理好一切。
她拍了拍裙上的火灰,正要起身,头顶的横梁被火烧断,赫然砸下。
霎时间,水莲香气包裹了茯芍,她被陌奚抱在怀中,那截断木被蛇王用妖力弹开,滚去了远处,溅起火星点点。
陌奚抱着她,不发一言。
茯芍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便推了推蛇王的胸膛,示意道,“没关系,这个没关系。”
和爆丹的威力相比,被一段横木砸下脑袋,简直和被蚊子咬一口一样,不值一提。
可蛇王却没有就此松开她。
他沉默着,收紧了手臂。
空中唯有火舌吞噬建筑的声音。
衾雪已死,火焰中再无妖力,变成了凡火,温和地噼啪燃烧着。
普通的火焰于茯芍而言并无伤害,她便也没有急着出去,懵懂地任由蛇王抱着。
她隐约觉出了些什么,一股奇妙的感觉如透明的游丝一般自她心田划过,比之那天他唤住她,替她系上披肩时更加鲜明两分。
她感觉到了它,却并不理解它是什么东西,想要抓来细看,在触碰的瞬间就将它勾碎捏断。
蛇没有这样的感情,茯芍不明白。
她想,或许是他认为她被吓到了,所以肌肤鳞片相贴,向她传递藉慰。
方才的爆丹前兆的确吓到了茯芍。
这一个拥抱,让她心情缓和了许多。
良久,当又一处横梁砸下发出巨响时,蛇王才如同被唤醒一般,有了动作。
他揽着茯芍的肩膀,带她出去,喑哑开口,“先走。”
烈火熛飞,蛇宫中蹿升着滚滚黑烟。
殿外阶下,玖偣的残余势力已被卫戕收拾妥当,或杀或绑,尸体横陈,活的则被押着跪下。
当陌奚搂着茯芍自茫茫火海中游出时,千名卫兵当即跪下,口中高呼:“末将无能,让王受惊,请王责罚。”
口号整齐、声音震天。
陌奚垂眸,目光掠过满场银甲。
他倏地想起那天玖偣祭台上,那些雌狐口中廉价鄙俗的爱语。
此情此景,何其相像。
他们跪着,高呼死罪,可心中所念只有惋惜——惋惜他怎么没有死在里面,好让他们从他的尸体、从他的领地、宝库里分一杯羹肴。
杂碎小卒也好,那条看似忠诚、实则紧盯王座的乌蛇也罢,所有妖都是一样的。
不会再有第一个茯芍了。
不会有谁用纯粹欢喜的目光注视他,也绝不会有谁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覆在他的身上。
只有茯芍、只有茯芍,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