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凄怆哀泣:“姐姐!”
一具女尸被安放在棺椁之中,和裴新竹别无二致的面容灰暗僵硬,胸前伤口洞穿,甚至有半边身体血肉消散,只余下断裂的骨骼。
喉间、掌心、脚背上甚至还有五个贯穿伤口,似乎曾有长钉穿过,把裴新鸢的尸体钉死在棺木中。
裴新竹的手颤抖着抚过钉口:“定魂钉……是谁定住你的魂魄不让你回到我身边?!”
裴汶走过去看了一眼,原本敛下的异样神情,却在这一刻又凝在一起。
裴新竹深陷悲痛,根本没有发现这定魂钉下得粗陋,力量微弱,当年根本定不住裴新鸢。
真正压制住她的魂魄的,恐怕是……
裴汶仰起头,望见灵溪匮顶部,散发出光辉的复杂阵法,在净煞阵之下,衔桐飞凤纹迹隐约映入他瞳中。
当年用来压制燕氏冤魂的镇魂大阵,却把裴氏后人镇于其下,不得超生数百年。
裴汶眨
了眨因为强光发酸的眼睛,把刚发现的缠绕着浮萍与鹿鸣剑气的两颗碎石收进掌心:“竹天尊,裴新鸢的命灯早已熄灭,定魂钉必然也是百年前就钉下去了,当年有一位凶手,但现在你又说魂魄刚刚散去,魂灯熄灭,便又有另一位凶手。”
裴新竹手掌察觉到暴露的骨骼间漂浮着淡淡的神力,牙关发颤。
怪不得,怪不得尸体身前的血迹这样新鲜,有人用神力复全了她的尸体,而后又将她再一次杀死。
“姐姐离开前曾入我梦,她说大仇已报,将要离去,第一个凶手一定已经伏诛,可是她或许根本不把第二个人当成杀人凶手。”
裴汶低头望着跪在棺椁边的裴新竹:“你想知道第二个人是谁吗?”
“你知道?”
裴汶向他张开手掌,只有孤零零一颗碎石,剑气瞬间激发:“认得吗?是鹿鸣剑意,谢邙刚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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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昆一脉,绵延百里。
又以西岭最为险峻,山势嵯峨,群峰攒簇。
阴沉沉的云层把雪压在峰头,孟沉霜一行人借着山谷阴影的遮掩,从山势相对平缓的南坡爬上坐月峰。
应商一路将燕芦荻背在身后,他离开太茫山时来不及穿上衫,此刻正披着燕芦荻之前那件披风。
披风太小,只勉强把他遮住。
然而长昆山的雪风刀子一般,割得人脸颊生疼,燕芦荻经脉重损,极怕冷,紧紧抱住应商的脖子,止不住地颤抖。
应商深沉目中划过忧色,他轻轻握了握燕芦荻冻得发红的手指,又把披风盖回他背后。
孟沉霜扶着谢邙,余光瞥见一眼,随后绷紧了眉目,转开目光。
他们没有走上山的正路,也没有御剑而来,只悄悄地背负深雪向上而去。
避开剑阁中诸多长老大能与修行弟子,以免横生事端。
澹水九章里而今只住着孟朝莱和莫惊春,有谢邙和燕芦荻在,想办法向他们解释几句,不算难事。
一行人接近剑阁护山大阵,孟沉霜在这熟悉异常的阵法屏障前暂缓脚步,掐诀念咒,指尖翻出金光,用自己改良过的古秘术在阵法上打开一出足以供人通行的入口。
谢邙眼底划过一分异样的光。
几人进入护山大阵后,入口悄然关闭,不会有人意识到他们潜入进来。
再走一段路,仰头便见一道飞泄而下的冰瀑,水流不断从上轰隆奔流而下,又在冰雪中凝结冷冻成型,仿佛一把从浓云中刺向人面的赫然冷剑。
他们沿着冰瀑旁的岩石爬上去,谢邙取出一块碧色环形玉佩,瞬时青光亮起,开启澹水九章阵法中通路,又驱散眼前白茫茫的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