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邙没出声。
孟沉霜抬起眼帘看过去,发现谢邙嘴里正塞着他剥的虾,没有说话的空闲,只能朝他轻轻颔首。
再数数桌上堆的虾脑袋,竟然有整整三十六颗。
其中三十五只都不知不觉进了谢邙的胃里,剩下一只还在孟沉霜手上。
孟沉霜沾了点酱油,尝了这口虾,谢邙随后掏出丝帕来给他擦手。
孟沉霜看着系统显示着技能栏里【剥虾·精通】已开启,恍然大悟。
()琵琶虾滋味清甜,但他不算特别喜爱琵琶虾的味道,反而对用不断重复的剥虾壳动作打发时间十分上瘾。
倒为难谢邙帮他解决这么多边角料了。
第二盘琵琶虾吃完,聂肃芳的“公务”还未结束,好像又有另一波势力插手进来。
这皇城根底下的好酒楼最易多是非。
孟沉霜不愿搅大虞政局浑水,在桌上留了张字条,说他们明日想去翰林史馆看看,请聂统领帮忙引见。
随后二人几个兔起鹘落,翻窗跳出,取马沿着长街一路行到照桑河畔。
赶在锦廷骧卫宵禁之前租了一艘小画舫,泛舟河上,躲开这六百年锦上京中金枝玉叶、王公子弟们的明争暗斗。
这画舫比月迷津木兰舟大上许多,但只有一层,和照桑河中其他奢靡艳丽的大型画舫比起来,又如同江河中一叶扁舟。
原本需要四个船夫在左右撑船,但孟沉霜不想有人跟随,谢邙于是遣散船夫,绞了纸片船夫化形成真人样貌,以灵力驱动,撑着小画舫在波光粼粼的照桑河中穿行。
宵禁以后,照桑河上只有一段河仍可同行,诸多画舫游船依旧如坊市内歌舞楼台那般,明灯点火,丝竹不断。
春夜清风吹来灯火满江,落入河面如天星。
小画舫与一艘三层高的歌舞游船擦肩而过,船上莺歌燕舞,有人掷杯赋诗,朗声向天邀月,赢得阵阵鼓掌叫好,欢声笑语。
锦上京中,一派金玉铺地,锦绣满堆,好似此处才真正是那天上仙都。
归柳镇的旱疫、雪席城的冤魂、北琊江边的重徭沉役全部渺远得像是天尽头的尘埃,被温软春风一吹,便尽皆消散不见了。
孟沉霜倒在舫中榻上,一手提着从酒楼里带来的腊梅酿,另一只手探出雕花的船舱,正要借滚滚河水洗酒盏,却忽然瞥见河水中涌动着光泽闪烁的浪头,似是从贵人们华丽衣衫上洗落的金粉玉碎珍珠屑。
再仔细一看,还有五色水潮波动来回,应是河畔织丝染布的锦庄泼入河中的染料水。
凡人染布所用无非各类花植木石,染料水倒入江中,无甚大碍,只是不再适合洗酒盏了。
孟沉霜只得收了手,倒了杯冷茶洗干净杯盏,重新注满澄亮酒液后,分了一杯给谢邙。
谢邙坐在对面,定定注视着孟沉霜,顿了片刻,才伸手接过酒盏。
孟沉霜抬了抬眉,问:“你在想什么?”
“一些过去的事。”
“和我说说看。”
谢邙却摇了摇头:“不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会想听的。”
谢邙不想说的事情,孟沉霜也无法逼他说出口,躺回榻上,倾壶灌酒入喉,别让酒液接触到能品尝出苦味的舌头,一杯酒火辣辣地下肚,倒能在春日闻到馥郁不消的凛冽梅香了。
谢邙一言不发,借着月光与灯火描摹孟沉霜的面容,被卷起的回忆浪涛久久不能消退。
是一件和顾元松有关的事。
对孟沉霜来说的确算不上重要,在那个故事里,他也只不过是剥了一盘虾,然后不平均地分给了谢邙与顾元松。
谢邙不想对孟沉霜提顾元松,一者,顾元松死于孟沉霜之手,孟沉霜心结难解,提起故人名姓只会叫人唏嘘。
二者,谢邙只是不想让他总想起顾元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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