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姑姑去沏茶,温殊色领着大公子和三娘子入座。
一坐下便笑热情地向大公子,“兄长最近如何?我来东都,还没顾得及找您说话呢,今日倒是让兄长先上了门。”
“是兄长疏忽了,今日才上门来。”转而问她,“妹夫伤势可好些了?”
温殊色说兄长不必担心,“人倒是生龙活虎的,早嚷着要下地,但昨日太子殿下派来了一名太医,不好说话,非得让他躺够半月才能下来,就他那样的闹腾性子,没把他憋死。”
大公子一笑,“听太医的没错,伤筋动骨,如此严重的伤,应该好好修养。”
今日出门前,大夫人还曾交代过他,“到了谢家,你多与谢劭说说话,就你父亲一辈子循规蹈矩的性子,你这官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上去……”
官场上趋炎附势的人,他见多了,极为厌倦这一套,听温殊色说完,倒松了一口气。
晴姑姑给两人奉了茶,温殊色又问起了三娘子,“三妹妹来东都可还住得习惯?”
三娘子点头,“习惯。”回答完想起来回礼,磕磕碰碰地问道:“二姐姐呢,可,可住得顺心?”
“顺心。”只要与温殊色在一块儿,甭管你会不会说话,都能被她带起来,笑着问她,“三妹妹可过去旧曹门的那条闹市?”
三娘子点头。
“我也过去,街头那家卖胭脂的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见到,粉铺子做得像块饼,又摆在摊子外,我险些没吃下去。”
三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算没那么紧张了,“不怪二姐姐,不少人都上过当呢。”
见两人说了起来,大公子只含笑听着没再插嘴,目光瞧向了几上的一个香炉。
一缕青烟袅袅,烧着的是心字香。
上回他回温家时,还曾当礼物送给温殊色一盒,如今这屋内,熏了少说也有三炉,这还只是前院的一个屋子……
再想起母亲今日备的那礼,顿觉锋芒在背,尴尬得紧。
奈何大夫人提前有过交代,要两人待到黄昏才能出来,见三娘子同温殊色聊了起来,温殊色又主动开口留两人用饭,便没再拒绝。
原本以为是宅子里的厨子准备饭菜,到了正午的点,却见觅仙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盖儿一揭开,摆上桌的都是觅仙楼的招牌。
来了东都大半年了,大公子只去过一回觅仙楼,还是被一位同僚邀请,别说送菜上门了,要想吃到觅仙楼的招牌,还得提前预约。
心中激起了不小波澜,不知道这一顿得花多少银钱。
黄昏时出来,两人坐上马车,均是垂头一言不发,到了温家门前,大公子才看了一眼三娘子,“母亲要是问你,见到什么便说什么吧,不必隐瞒。”
母亲目光短浅,这副嫌贫爱富,只知谋利,不肯吃半点亏的性子,是该好好长点教训了。
三娘子自小胆小,即便要她编造,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谎,忙点头,“好。”
两人一进门,大夫人立马把二人叫了过去。
先问大公子,“如何?谢公子可见你了?”
父亲从小便教导他孝顺第一,他铭记在心,哪怕知道母亲有时候是错的,却从未忤逆过她,今日终于没有忍住,“谢公子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尚且还躺在床上养伤,母亲这般迫不及待,心思未免太过于昭然若揭。”
大夫人一愣,惊愕地看着大公子,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和女儿,自小便懂事,让她省了不少心。哪里见过他们这般同自己说过话,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大公子嘴里说出来的,良久才反应过来,气得心头发紧,“有你这么说母亲的。”
大公子看了她一眼,目中虽有自责和内疚,却没认输,“母亲心中是如何想的,不必孩儿多说,若是母亲想孩儿也成那趋炎附势之人,孩儿恐怕做不到,母亲还是另寻其人吧。”
大夫人看着大公子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一阵,才一屁股坐在榻上,锤起了胸口,“好啊,他如今也来嫌弃我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们个个都清高,是我势利,是我看不起人!可我不就是想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吗,全靠大爷,他如今都四十了,还是个侍郎,那谢劭,才二十一吧,人家已经是殿前司的指挥使,从三品,谢家二爷还是仆射,当朝左相,咱们能同人家拼本事吗……”
嗷嗷地哭了一阵,直呼自个儿命苦,完全忘记了之前自个儿是如何庆幸没同谢家扯上关系,“要是当初不是老祖宗偏心,非要换了亲,如今就该是大娘子的福气……”
哪里有她温殊色什么事。
这都是命。
稳了稳情绪,看向一旁垂着头的三娘子,没好气道:“大公子嫌丢人,你该不会也觉得扫了面吧?都见着什么了……”
三娘子不敢欺瞒,把今日从进门到出来遇到的看到的都说完后,大夫人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名秀阁,她自然听过,那日吴家夫人来府上,身上便穿了一件,没瞧见她那得意劲儿。
可自己心疼银钱,想着买一套房产,还要给大娘子备嫁妆,一直没舍得买一件,那败家子居然把人给请上了门……
觅仙楼,她也知道,楼里单一盘花生都要一两银子。
即便谢三得了千两赏金,怕也经不住她如此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