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劭一直盯着她,“为何要出去?”
温殊色本也想好了说辞,如今不知道郎君已知道了多少,只能硬着头皮道:“本是出去替母亲送银钱,找过去母亲已经走了。”
谢劭无情地揭穿她,“二夫人压根儿就没让你送过银钱。”
那便是什么都知道了,温殊色垂头,只能认错,“郎君,是我错了,我想偷懒出去逛逛,下回我听郎君的话,再也不回去了。”
她编出来一套说辞,郎君依旧不满意,毫不留情地揭穿,“母亲说,你是想我了。”
温殊色心头微微一抽,脸上的微笑也僵了几分,蒙混不过,只能点头承认,“嗯,郎君在忙,便没打扰。”
“所以你便一人跑去了外面?”谢劭轻声问完,解释道:“我与二公主幼年一同长大,早年她于我有情,我接待她,是把她当友人看待,并无他意。”
温殊色点头:“郎君误会了,我并非介意,当真只是出去逛……”
谢劭揪住她的话不放:“我误会什么了?”
他这番剜根到底,誓要来问她的心境,应该是听晴姑姑说了什么。
自己虽从小没了母亲,但祖母和父亲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并不比旁人差,从小照着大家闺秀的规矩教出来,自然懂得身为人妇,什么是该为,什么不该为。
今日贸然跑出去,确实是她有失规矩,但她今后不会了。
温殊色替他宽了心,“郎君如今是朝廷命官,将来要打交道的人何其之多,今日二公主念着与郎君的交情,前来探望郎君,郎君热情招待,合情合理,倘若我都要记在心上,等到将来郎君当真纳了别的小娘子进门,我岂不是成了妒妇。”马车盖下的一盏羊角灯,光晕模糊昏暗,轻轻地落在她的眼角,她眼里含着笑意和豁达,却没了今儿白日匆匆赶回来见郎君时的期待和欢喜。
她是个什么性子,谢劭早就摸清了,说出来的话,心头必然也是如此想的了。
她一人出去了这几个时辰,想出来的便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是想要退缩,再也不管他了吗。
肩胛骨的伤口痛,心头更疼,低声问她,“当真如此,我纳别的小娘子你也同意?”
温殊色点头道是,“郎君位极权臣,三妻四妾乃正常不过,我身为夫人,应该豁达,喜郎君所喜,好郎君所好,郎……”
这是她想出来的未来,谢劭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温殊色,好好说话。”
走了这大半夜,逛了无数个小摊,买了一马车的东西,自以为已经想开了,如今被郎君质问,心口依旧还是隐隐痛痛,但能怎么办呢,郎君这样的人,生来高贵,生出在东都,一生下来结识的便是皇亲国戚,她拿什么去计较,只怕再多的眼泪都不够流。
二夫人昨夜那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女人一辈子能不能幸福美满,虽说多半看郎君,但也并非全看郎君。
有一半还是靠自己来选。
她不要活成姚十娘那样,她想明白了,就算郎君将来身旁一堆的莺莺燕燕,她也不能落泪了。
不好看,还死得快。
仰起头看向郎君,斩钉截铁,“我说的都是真话。”
谢劭好不容易揪住了她这只万年乌龟伸出头来,还没来得及瞧瞧是何模样,她又缩进去,死鸭子嘴硬不认账了。
百年铁树开了花,刚冒出了嫩芽,怎可能让她把它掐断,今夜一旦错过,她又会将头缩进壳儿,再也不会把心袒露出来。
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了,“温殊色,我问你,我今日同二公主说话,你是不是难受了?”不待她回答,谢劭便堵住了她狡辩的借口,“不能说谎。”
“嗯。”温殊色点头。
以后她尽量控制,控制不了就眼不见为净。
谢劭又道:“我身上的这身衣袍,是你亲手做的,给我的?”
温殊色一愣,这才留意到他穿的衣袍,亮宝蓝的缎子,衣襟绣了几根简单的竹节,确实是她做的那身,不知道怎么到了他身上,正疑惑,便听跟前的郎君道:“我从闵章那里抢来的。”
温殊色愕然看向他。
“我嫉妒,嫉妒娘子置办的第一件新衣为何不是给我的,午后我便穿上了,想等娘子回来,问问娘子除了夫妻之情之外,心里是否有我?”
先前自己在心头还无数次地骂她心盲眼瞎,怨她看不见自己的真心,白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可如今,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从凤城一路陪着自己,生死关头,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毅然决然地调回来救他,这不是感情又是什么。
他还想要什么呢。
看着跟前呆愣的小娘子,既心疼又欣慰,伸出胳膊轻轻地抱住了她,彻底缴枪投降了,把自己的心思剖开,曼声同她道:“温二,你不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想让你喜欢上我,想你把我放在心上,想你多看我一眼,陪在我身边,只同我一人说话,可我每回要同你说起,你总能扯到了天边去。”偏头继续道:“多少回了,我很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我。”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劝明白了,我喜欢你,不必你来回应,你又突然让我看到了曙光,我高兴,高兴娘子心里也有我。”见小娘子半天都没动,微微松开,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细声哄着,“今日我也在等娘子,从早上便开始等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