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要发给?礼部的文书放好,便听?皇帝在上首问:“朕听?说你前日里去了一趟永安殿?”
“是?。”
皇帝喜怒不辨地说:“玉真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朕下?令将?你禁足在清虚观了?”
不怎么唤她?的封号,乍听?之下?甚有荒谬之感,萧沁瓷低眉顺眼地回:“陛下?说的是?玉真夫人,同奴婢有什么关系?”
她?到了御前,不提封号,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皇帝没想到她?竟然会偷梁换柱,一时找不到好的说辞去驳她?,他在口?舌上赢过萧沁瓷的机会寥寥无几,都被?他记着,以后总有一日会一起讨回来。
萧沁瓷虽然轻巧地驳回皇帝的疑问,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我是?去了一趟永安殿,太后娘娘担忧,已遣人来问过好几次了,我既然没有被?真正禁足,也该在年前去拜见才是?。”
“你倒是?礼数周全。”皇帝轻嗤一声,知晓萧沁瓷的目的不仅如此,“你是?如何让太后松口?的?”
皇帝明知故问。
萧沁瓷装傻充愣:“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有纠着此事不放,埋头?处理政事去了。
又过了两日,便临着除夕了。皇帝在初二?之后才会罢朝三日,百官的休沐都跟着来,此前他们仍得点卯,文书流水一般的送进两仪殿,在批复之后又被?送去崇文馆,萧沁瓷也跟着皇帝熬了好几个夜。
除夕那日太极宫有大宴,皇帝倒真如萧沁瓷所言渐渐让太后从?理六宫,不再以她?年事已高为由只?让六局筹办宫宴,太后一朝得了势,也不曾轻狂,宴前一应事物井井有条。
皇帝虽然放了权,但也没有完全由着太后来。宫闱局每日会将?详情落在纸上送到两仪殿,皇帝都让萧沁瓷看了。
筹备宫宴是?能最快熟悉百官及其家眷的途径,哪家和哪家是?姻亲,又和另外哪家有龃龉,安排座次的时候不仅要考虑到官员本身的品级,还有他的夫人、乃至父母的身份,里头?的学问很大。
萧沁瓷将?这些都记住,又特地留意了自己的位置,仍是?同从?前一般,落在不起眼的角落,她?毕竟是?有大内品阶的夫人,临着的都是?疏远的宗室贵女。
当夜她?没有同皇帝一起去,等皇帝落座之后才开宴,皇帝照旧说了些祝词,敬了百官三盏酒,便不再多言。
衣饰华彩的美人翩翩而至,丝竹之音不绝。皇帝在上头?冷眼看着,目光频频投向角落。他不喜欢宴会的靡靡之音,只?有除夕宫宴时会坐得久一点,那是?因为从?前只?能借着这个机会看萧沁瓷久一些。
但今夜他已不必偷偷再看,也不必如往年一般在席上坐至宴罢,他若是?早早离开,底下?的人也能轻松一些。
萧沁瓷坐在太妃们和宗室命妇背后,她?们都知道?萧沁瓷的身份,不会轻易来同她?搭话?,萧沁瓷从?推杯换盏的缝隙中能窥见斜对面的吴王,宫宴的位序她?都看过,对此了然于心。
皇帝在酒过三巡之后便起身离开,这还是?他头?一次在除夕夜走得这样早。往日里他要待到宴席散,再和百官观“埋祟”之礼,禁军和金吾卫都要戴面具、执金枪,浩浩荡荡自宫门往外行。他如今走了,届时还是?要回转。
萧沁瓷端着酒盏递到唇边,因怕污了今日难得涂上去的唇脂,便只?沾了沾,想着该怎么寻个机会出去。
机会不必她?找,很快便递到了眼前。
皇帝走后不久,便有个眼熟的宫女借着添菜的机会俯身到她?跟前细语:“夫人,您要是?觉得殿中闷了,可以出去走一走。”
萧沁瓷抬眼望她?,认出她?是?御前的宫女,不会在宫宴上做这种添酒递菜的小事,她?说的要让萧沁瓷出去走一走也不是?单纯为着她?着想。
这样的宫宴,谁敢随意走动?
萧沁瓷不语,错开眼望了御座,上头?空空如也,她?又在不经意间?瞥过对面吴王的位置,知晓他一直盯着这边。
她?轻轻点了点头?,温声说:“好,正巧我也觉得有些闷。”
萧沁瓷起身出去,殿外落起纷扬大雪,琉璃瓦上似笼上一层皎洁月光。那宫女打了伞,又给?
她?披了氅衣,是?早就备好的,引着她?往禁中走。
红纱珠络宫灯在前,照得纤毫分明如同白昼,
离了含元殿便逐渐寂寂无声,宫外隐约的爆竹声响传不到这么远,萧沁瓷却?还是?驻足听?了一会儿。含元殿挨着丹凤门,再往外就是?朱雀大街,萧沁瓷记得年幼时每到这几日,爆竹烟花声能响上一日,热闹是?热闹,但也吵得人睡不着觉。
不过除夕原本就是?要彻夜守岁的,英国公府规矩严苛,即便是?幼童也得不眠不休。宫中也热闹,宴后还有傩戏驱邪,爆竹燃灯,守岁也要至天明。
各宫的宫娥内侍也能偷个懒了,此时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也在玩乐。
“夫人?”宫婢催促。
萧沁瓷回神:“走吧。”
太极宫中许多地方萧沁瓷都没去过,一如此刻脚下?走的这条路,若不是?她?认识这是?御前的宫女,都要疑心她?是?否是?要故意将?她?引去偏远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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