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天色越来越沉,不久,便下起了雨。
“少爷,天下着雨呢。您站在这儿做什么?您忘了,您先前是怎么病的?来,我先扶您进屋。”
雨势愈发地大了,管事的在二楼关窗,冷不伶仃地瞥见站在走廊上的谢二,急忙走下楼。
谢放望了眼院门方向,月亮门的那头映着几朵在雨中明艳动人的山茶,未见人影。
谢放只好暂时收回了视线,由陶叔扶着,回屋里坐,无奈地道:“陶叔,我不是纸糊的。”
不是只要一淋雨,就会化。
陶管事却是不管,少爷重新在屋里坐着,才放心。
四下看了看,没见到福禄、福旺,微带着不满:“怎么就您一个人在这儿?福禄、福……”
管家话尚未说完,忽见谢二从檀木椅上站起身,神情微带着急之色。
管家一脸纳闷,顺着少爷的视线,转过头。
但见月亮门的那头,一把油纸伞露出一个角。
…
这段时日,谢放很忙。
他在养病的消息,是他特意让府中的人透出去的。
从前他是懒得经营这些的,他天性懒散,除此之外,亦是不想落下话柄,惹大哥他们猜忌。
可他忘了,在这乱世,倘使叫人过于放心,甚至不被放心上,同蝼蚁没什么区别。
一只蝼蚁,是无法苟活于乱世的,更无法护住阿笙。
“谢二”虽空有一个名头,到底“沾”了谢家主家的“谢”字,他病中的这些时日,来了不少符城的名流乡绅。这些人里头,有纯粹登门来探病的,更多的是……上门来求谢二公子递个话,或者是谋个事,还有的寻求跟他合作的。
他让陶叔把每一位访客的姓名,探访目的一一做了记录。
他自己再依据陶叔的记录,另外誊写了一份,依照他记忆当中这些人后来的成就,分别做了标注。
家里访客不断,自是不便让阿笙过来。
总算来拜访的客人渐渐地少了,近日又总是下雨。
唯有今日清晨起来,天是阴的。
就点了长庆楼的吃食。
谁曾想,过了午后,雨越下雨大。
他不放心,便让福旺出去替他接一下人。
福旺替旁边手里头拿着食盒的人撑伞,两人一起转过月亮门。
油纸伞遮挡了视线,可谢放还是一眼认出,福旺身旁的人,并不是阿笙。
这么大的雨,阿笙没来自是最好。
谢放既松了口气,又难免有些担心。
以往只要是春行馆的外送,每次都是阿笙来送,从未有过例外的时候。
今日来的怎是一张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