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有事要问胡队?爹爹是要问胡队何事,怎的之前没听爹爹提起过?阿笙尚且疑惑着,只见二爷已然邀请爹爹落座。阿笙也便重新坐下。方庆遥既是有事要问胡队,为了方便,便在胡言鸿旁边的空位坐下。店里忙,方庆遥也没时间寒暄,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胡队,我就是想向您打听下,那个周……”考虑到巡捕房逃脱了一个死囚犯这事到底兹事体大,说出周霖的名字万一不小心被人听见,会给胡队惹上麻烦,方庆遥临时改了口,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那什么,胡队可查到他的下落了?”阿笙这才知晓,原来爹爹要问的是这个。阿笙当即转过脑袋,去看胡队。是了。那日在医院,胡队答应了他同二爷,定然会将周公子的下落调查清楚。也有段时日了,不知道胡队调查得怎么样了。瞧见方庆遥同阿笙父子两人期盼的眼神,方才喝进嘴里的茶全然成了苦味,胡言鸿拱手,一揖到底,神色愧疚:“方掌柜的,实在对不住。这件事我应该早就同您、阿笙还有二爷说一声的。”“胡队,您,您别吓唬我。那人是全然没消息了,还是怎么的?”方庆遥被胡言鸿这架势给吓一跳,甚至紧张得打了磕巴。反正这是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胡言鸿抬手抹一把脸,再次同在坐的三个人道歉道,“实在对不住,上头不让查了。是以,人现在在不在符城,我都不清楚。”心虚地连眼神都没敢同二爷对上。毕竟当初,他亲口应允了二爷同阿笙,会调查个水落石出。方庆遥微张着嘴。阿笙一脸错愕。不,不让查了。唯有谢放平静地饮着茶,似乎巡捕房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内。半晌,方庆遥喃喃道:“不怪您,不怪您。我应当想到的,我应当想到的。”那日,二爷就同他还有阿笙说过,逃了个死囚犯这样的事情,警方定然不会声张。即便是派人去找周公子的下落,只怕也不敢大张旗鼓。警方会一口咬定,病房里的那具尸体,便是周霖。以此结案周霖逃跑这件事,极有可能会不了了之。未曾想,竟是当真被二爷一语言中。到底是北城谢家的公子,对这些官场上的做派,果然比他们这些商贾要看得透。…这件事说到底,是巡捕房包括他在内办事不力,对不住方家父子二人,胡言鸿出声道:“请方掌柜的放心,这几日我都有加派人手,在长庆楼附近巡逻。若是那周霖一旦出现,我们的人定然当场将他捉下。我想,那周霖费劲周章才逃脱了去,不至于自寻死路。”可对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若是那周霖乔装打扮,冒充长庆楼的客人又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即便是有巡捕房的人守着,怕是一时间也很难发现。
不过方庆遥也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上头下了死命令,胡言鸿自然只有听从的份,因此,唯有道谢道:“多谢胡队对我们父子的照顾。”胡言鸿愧疚难当:“惭愧,惭愧。”今日这顿饭,胡言鸿注定是吃得食不知味。稍微坐了坐,也没动过几筷子,胡言鸿便借口巡捕房有事要忙,起身告辞。谢放起身相送,“胡队的难处,我明白。今日这顿饭,原是为了感谢胡队对隆升的帮忙。至于其他的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胡队亦不必太过耿耿于怀。往后,长庆楼还要劳烦胡队继续多多照拂。”胡言鸿听罢,眼眶发热,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二爷请放心,日后长庆楼的事,便是胡某的事!告辞。”谢放拱手作揖。…亲自从胡言鸿离开,谢放返身落座。他给在叹气的方庆遥斟了杯茶,递过去,“胡队对我们有愧,往后对长庆楼只会加倍用心。如今世道不稳,有胡队照拂,长庆楼也能安稳些。”“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那姓周的如今下落不明,就连胡队都没有他的消息,巡捕房那里摆明了也不会继续查下去了,我,我这心里头没底啊!”方庆遥下意识地将茶接过,忽地意识到是二爷亲自给他倒的茶,忙出声道谢道:“谢,谢二爷。”谢放笑了笑,“方叔不必同我客气。”方庆遥心里头嘀咕,胡队都对您毕恭毕敬的,我这什么身份啊,哪里敢不客气。“船到桥头自然直,爹爹,您别太担心了。”瞧出爹爹还是忧心忡忡的,阿笙握了握爹爹放在桌上的手,比划着,宽慰爹爹的心。“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眼皮总跳,就老觉得会出事……”方庆遥忽地出声道:“阿笙,要不,你还是随二爷去北城,就当是,去北城逛一逛吧。你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符城。去北城见一见市面,也挺好的。咱们现在也另外又招了两个师傅了,后厨完全忙得开。店里的事,你不必担心。”阿笙怔住。自从二爷同爹爹提起,想要带他去北城一事,便是私底下,爹爹都从未同他讨论过。他以为,爹爹是不同意的。就像爹爹所说的,他从未离开过府城,爹爹放心不下他,实属正常。他怎么也没想到,爹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并且,还提议他随二爷去北城!…北城,谢家。“老爷,有份电报——”谢家管事韩兴明手里头拿着一份电报,恭敬地走上前。檀木圆桌前,一位身穿黑色长衫,身子笔挺的老者低头专注看着手中的报纸,闻言,随意地道:“先放着吧。”韩管家笑着道:“老爷,是来自符城的电报呢。”老者这才抬起头,眼神透着诧异,“是老二拍来的电报?”管家笑着点头:“是,是二少爷拍来的电报。二少爷在电报里头啊,祝您安,还说,还说这个月就动身回北城呢。应当是特意为了赶回来,给您过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