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堰几年前就已没有音讯,其远方表亲闻衾乃是长安有名富商,膝下只有女,目前在朝歌学绣……”池京禧沉声道,“我都说的这般明白,你还不跟我说实话?”
闻砚桐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捂不住了,股子害怕竟莫名其妙的从心底蔓延出来,藏在袖里的指尖都有轻微的颤抖,她的目光慌乱,张口颤音,“我、我也不想的……”
池京禧声音冷硬,“圣上颁布了颂海书院可招手女子入学的新令,你却还敢扮成男子进来,若是让上头知道了你的事,你闻家上下的脑袋没有个能保住!”
闻砚桐粗重的喘息起来,只觉得心头下子揪紧,那种恐惧的情绪好似从这具身体里发出,完全不受她的控制,让她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她往后踉跄了两步,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椅子,捂着心口大口的呼吸着。
池京禧听见动静后眉头紧拧,转眼就见她面色极差,好似要站不住了,想但也没想就上前,把抓住她的手臂,“怎么回事?”
“我、我……”闻砚桐只觉得口气喘不上来,本能的向池京禧求救,抬头,饱满的泪滴就从眼睛里滚落,说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我害怕……”
她也不知心的情绪从何而来,恐惧、委屈、绝望杂糅在起,就像原书的小炮灰身份败露,得知自己的爹娘也要被连累砍头之后的那种心情。
像是被挤在狭隘黑暗的缝隙,点点将她压至窒息。
池京禧凝目看着她的泪,严厉冷硬的气势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语气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你怕什么,我又没问你罪。”
闻砚桐耳朵嗡鸣,有些听不清楚池京禧说了什么,皱着眉努力的从模糊辨别池京禧的脸,这副神情更显痛苦。
池京禧慌神,忙伸手拿了桌上的锦布,见上面都是方才她擦的脸上的膏体,又赶紧将锦布展开翻面,折到干净的面轻轻擦去她落下的泪水,轻轻叹口气,声音极低,“总是这样拿捏我……”
闻砚桐心口的难受慢慢散去,泪水也不再流了,密长的睫毛都是细小的水珠,直直的看着池京禧。
方才那种情绪,就好像是小炮灰身体感知到身份被揭露之后本能的反应般,这种感觉闻砚桐在初开始穿书来的时候也有出现过。
头两天她行动十分不便,无法自如的使唤身体,总是能心悸心慌,胆怯的情绪直盘旋在心头,夜间更是难以入眠。后来时间长了后,她慢慢适应,几乎要以为这是她自己的身体了。
这身体里已经没有了小炮灰的神识,但还有些残留未能完全消除。
但是闻砚桐知道,如今她就是书的个角色,她爹是长安富商,她是女扮男装进入颂海书院,随时都有可能被降罪的平民,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于是她咬牙,猛地起身,抱着池京禧的腿跪了下来,扯着嗓子干嚎,“小侯爷,您可千万别把这事儿说出去啊!再过段时日我就能离开颂海书院了回到长安了,只要您不说,肯定没人知道的!”
池京禧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跳,差点崩不住自己的威严,沉声道,“你当初进书院的时候,怎么不害怕被人知道?”
闻砚桐假哭,“当时没想那么多啊,你也知道,百无用……啊不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我虽是个女子,但也想多读点书啊。”
池京禧道,“长安那么多私塾私教,你为何非要来朝歌?还是颂海书院。”
闻砚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不进颂海书院就见不到你了嘛!我是在长安听说小侯爷玉树临风才高斗,所以才想来睹你的真容呜呜呜……”
池京禧:“……”
她哭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侯爷你就饶我命吧,我本来也想着逃走的,但是直没有机会,你也知道的嘛,前些日子逃的时候腿都被撞瘸了,还被笑话好久,我也不想的呀!”
“你先起来说话。”池京禧语气平和了许多。
闻砚桐不依,“我不!除非小侯爷答应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我就不起来,把地板跪穿!”
池京禧道,“我答应你,你快起来。”
闻砚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了口,愣愣的爬起来,“小侯爷真的答应了?”
“不然呢?我现在出去宣扬你的事?”池京禧看她脸上没有泪痕,知道自己被骗,没好气道,“就知道撒泼。”
闻砚桐心大喜,见他俊俏的眉眼既是无奈又是温柔,方才的恐惧也化为乌有,心知池京禧这条大腿她是彻底抱上了,时间为自己的不容易感慨,情绪催化下,想给池京禧个拥抱。
池京禧见她踮着脚,展开双臂扑来,当下后退了两步,伸手抵在她的肩头,“老实点,站好。”
闻砚桐恹恹的收回手,嘀咕道,“抱下都不行吗?”
池京禧伸手捏住她暗自嘟囔的嘴,说道,“我先前说过,你若是再骗我,我就把你这口利牙给敲掉几颗,来算算你骗了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