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盛心中着实纷乱,他很清楚自己将承受的压力,宋军大举逼近以及兄长即将到来的夺权,宋军还在安化县,可以稍缓两天,而大哥的部落就在五十里外,这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紧张地禀报道:“骑龙岭的火光亮了!”
野利盛顿时大吃一惊,骑龙岭那边有一个他布下的暗哨,专门盯住大哥的一举一动,火光燃起,那就意味着大哥军队杀来了。
他顿时急了,跑出大帐叫喊道:“军队立刻集结!”
野利盛心急如焚,从骑龙岭杀过了也就是半个多时辰,如果不是自己多了心眼在骑龙岭安一条眼线,今晚真要被偷袭了,谁能想到,父亲尸骨未寒,两兄弟就为酋长之位大打出手。
只片刻,野利盛便聚集了五千多骑兵,寨门大开,野利盛率领五千余骑兵奔了出去。
天还尚未大亮之际,两支野利部的骑兵在旷野里相遇,一场同室操戈的大战在遮天蔽日的尘土中打响了。
浑身声血,双手反绑的野利锋跪在父亲的遗体旁,他脸色惨白,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既没有对父亲之死的悲伤,也没有同室操戈的悔恨,只有胜者王败者为寇的绝望,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二弟的生母就死在自己手上,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野利盛确实也没有打算放过兄长,他从小遭受这个年长十四岁大哥的欺凌,已经不是欺凌那么简单,他忘不了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喝醉酒的大哥拎着刀冲进大帐,母亲为保护自己拼死和他搏斗,身中二十多刀而亡,也是因为这件事,第二天父亲便把自己送去京兆府读书,这个仇恨就在野利盛的心中生根了,他发誓早晚有一天会杀了野利锋祭奠母亲。
这时,小叔野利文礼走了进来,野利文礼虽是野利锋的人,但在野利锋兵败后,他立刻带来野利锋的部落来投降,挖了野利锋的根,也赢得了侄子的谅解。
“阿盛,你母亲的墓我已经收拾好了,上午就开刀吧!”
他见野利盛还有点犹豫,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他可不想放过野利锋,若野利锋被饶过,迟早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中。
“阿盛,我知道你念兄弟之情,但你母亲当年死得多惨,脖子都被割断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惨象,你若饶了他,你怎么向死去母亲交代?又怎么向族人交代?”
野利盛冷冷道:“我当然不会饶他,但我想把他交给李延庆。”
野利元礼心中一惊,但立刻表态道:“这是明智之举,拿他去给宋朝谢罪,这是他一手作乱,当然要他去收拾残局,不如把人头送去!”
“不!要把活的给宋军。”
就在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酋长,外面来了百余个女人,好像是宋军把她们送回来了。”
野利盛吓了一跳,连忙向寨门外跑去,果然看见一群哭哭啼啼的黑党项女人,他立刻明白了,是鄜州那边被俘虏的妇孺,但应该远远不止百余才对。”
他连忙派人去找自己的妻子来领人,这时,远处十几名宋军骑兵调转马头走了,野利盛又找个一个女人问了问情况,原来这些妇孺是南利部的人,被关押在鄜州,并没有送去京兆府,也没有被宋军凌辱,只是受了惊吓。
这时,野利盛的妻子带人出来,让这些妇孺领进了大寨,野利元礼上前低声道:“宋军这是什么意思?”
野利盛苦笑一声道:“李延庆的意思是说,可以谈判。”
“这是好事啊!避免兵戈,大家可以相安无事了。”
野利盛摇摇头,“想避免战争,就得付出代价,我怕他开出的条件太高,我们付不出,另外,还有四个部落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照理他们今天该过来参加葬礼,但现在一个都没有出现,他们的态度很让让人回味啊!”
“那酋长觉得是什么缘故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希望野利部解决宋军的问题,这应该是他们四家开出的效忠条件。”
“这怎么行,他们闯下的大祸,却让野利部给他们擦屁股,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酋长千万不能娇惯了他们。”
野利盛点点头,“我知道,不过去宋军那边摸摸底是有必要的,四叔,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野利元礼一下子愣住了。
“四叔,你给知州林德关系不错,你先去找他,请他帮忙牵线搭桥。”
野利元礼一脸苦涩,但又不敢拒绝,只得点点头答应了,“好吧!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