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回头问一名老工匠,“你们在试验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吗?”
老工匠摇摇头,“我们已进行了无数次试验,从没有在城墙外炸开城墙的记录,按理震天雷必须塞进城墙内部才能炸塌城墙,就算爆城型的震天雷也不例外,这次真是意外,不过小人估计是城墙本身的问题,可能是年代久远,石块之间的砌合粘度已经没有,所以只要有一块石头坍塌,就会引发其他石块跟着落下。”
李延庆走到城墙边,晃了晃一块大石,果然可以轻易推倒,两块大石之间的砌浆已经完全酥了。
根本原因还是西夏人筑城的技术比较落后,不像宋朝是用米浆和石灰搅拌,凝固后非常坚固,堪比后世的水泥,而这边直接用石灰浆砌城,一旦年代久了,大石和大石之间的粘合度就会消失。
王贵在一旁忽然道:“听说西夏人城墙都是辽国工匠帮助修建。”
众人眼睛都一亮,大家都听懂了王贵的意思,既然西夏的筑城工艺来自辽国,那辽国的城墙也应该一样,金国更是直接用辽国城池,那么他们爆城型震天雷直接在城墙外就能炸塌城墙,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发现,等于给宋军的攻城战术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李延庆微微一笑,“这不光是震天雷的机会,用攻城槌撞击城墙也是一样,我们完全可以设计一套新的攻城战术,对我们的进攻将无往不利。”
众人摩拳擦掌,对外来的战争充满了信心。
这时,一名将领奔来禀报:“启禀都统,刘将军已经完成了对城内的清查,请都统进城!”
李延庆点点头,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向城内走去
夏州城是宋军占领的最重要的一座西夏城池,虽然只有一万三千户,八万人口出头,但它却是西夏的第二大城,仅次于都城兴庆府,它的失守也就意味着西夏失去了近一半的国土。
在金国占领太原府后,西夏也撤销了原来宋夏边境的大量军堡和驻军,节省了不小的财政支出,但去年初宋军彻底夺回河东路后,西夏也打算重新恢复边境驻军,怎奈兵力不足和财政拮据,一直迟迟没有恢复,夏州城也就成了西夏最东面的一座驻兵之城。
虽然夏州以东没有了军队,但这一带却生活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它们都是西夏的戍边部落,不过它们对西夏的归属感并不强烈,每年西夏要拿出大量的钱财补贴他们,一旦西夏中断对他们的钱财支持,而宋朝再利用贸易和粮食及时补上这个缺口,他们极可能就会变成宋朝的边民。
张叔夜和徐徽言在这次北征中的任务就是这个,他们负责收服夏州以东的各个小部落,用武力和粮食来收服他们。
此时,夏州城内的混乱已经得到了控制,家家户户被要求闭门不出,大街上到处可见尸体,刘錡在一旁解释道:“这些人却不是宋军所杀,而是被当地居民杀死,据说昨晚西夏军强征壮丁,同时奸淫抢掠,使城中居民对他们恨之入骨,所以这些士兵逃进居民区时,无一例外被愤怒的居民杀死,并把尸体扔出来,一共被杀九百余人。”
李延庆忽然发现这些被杀的士兵几乎都是汉人面孔,不由一怔,“他们都是汉人?”
“应该说他们祖上是汉人,在西夏他们的身份是奴隶,在西夏从军就叫奴军,都统别以为他们是汉人就心怀怜悯,他们可不认为自己的宋民,也不会说汉话,杀起宋民来比党项人还狠,这样他们就能转为西夏平民。”
李延庆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他们之前已经遇到了,上次他们从韦州和西平府将数十万汉人带回陕西路和秦凤路,就发现里面有不少人不会说汉语,只会说党项语,后来有不少人因为语言和生活习惯难以适应,又携家带口返回了西夏,李延庆也不阻拦,任凭他们回去。
其实这种现象在历史上也屡见不鲜,隋朝在地理上统一中国,但南北人民的巨大隔阂依然存在,为了弥合这种隔阂,隋朝开掘了大运河,在经济上和交通上沟通南北,为了笼络南方读书人而开创了科举制,使南方士人也有机会进入统治阶层。
辽宋金西夏也是一样,这四个国家内都生活着大量的汉人,民族血脉相同,国家的认同却不一样。
解决这个矛盾的办法有两个,一个办法是将居民置换,将西夏人打散后迁居到内地,让他们慢慢融为宋民,而西夏则迁入内地居民。
另一个办法就是时间来遗忘,用宋朝官员来管理,百年后他们就会逐渐忘记他们曾属于西夏国,前提是必须将西夏皇族斩尽杀绝,斩草除根,否则就会像慕容父子一样,燕国消失了几百年,他们还念念不忘要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