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听到门外有说话声的时候,就以为是宫市长出来了。可是他关了灯出来的时候,往往宫市长的办公室灯已经灭了,常务秘书室的门前也是漆黑一片,这时候出来的,往往是一些有头有脸的领导干部。
申一甲明白了,宫市长走了,这些领导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下了楼,来到楼外,就能看到政府大楼一些办公室的照明灯,就像被哪个枪手当成了靶子一样,一会儿灭一盏,一会儿灭一盏,用不了多长时间,政府大楼就漆黑一片了。
这天晚上八点多了,申一甲还在办公室看书。
门被猛地推开了,白雪松探头瞅了一眼,笑嘻嘻地进来了。
“还没回去呢?”白雪松的笑容颇有深意。
“白秘好,回去也没事,不如在单位看会儿书。”申一甲说。
白雪松来到申一甲的近前,抢过他手里的书,翻了几页,不屑地扔到桌子上。申一甲忙把书收起来,奇怪白雪松怎么有心情到他的办公室来。
“你跑趟腿,给我买点药来。”白雪松拍了拍申一甲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申一甲。
“什么药?”申一甲把白雪松的手推了回去。
“三盒胃舒。”白雪松说,“领导这两天应酬多了点,老胃病又犯了。”
“那就吃胃肠宁啊。”申一甲说,“比胃舒好使。”
“少废话,让你买什么,你就买什么。”白雪松不耐烦地把钱塞进申一甲的手里。
申一甲连接应着,匆匆穿上外套,就往外走。白雪松跟着申一甲出了门,头也不抬地回了常务秘书室。
申一甲感觉宫市长可能是患了慢性肠胃炎,这种病只能喝白酒,不能喝啤酒,如果喝了啤酒,肠胃炎准没跑。白雪松这是大懒支小懒,自己不愿意下楼,就抓了他的劳工。
申一甲对中药还算有一点研究,如果治疗肠胃炎,胃肠宁显然比胃舒好使,但白雪松这么自信,偏让他买胃舒,好像很在行似的。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那就按白秘的指示办吧。
申一甲出了政府大楼,走了两家药店,都没有胃舒,只有胃肠宁。这真是天意啊,老天故意让他与白雪松过不去啊。
申一甲站在柜台前犹豫着,突然看到了柜台里的胃舒药盒。
“这不是有胃舒吗?”申一甲问。
“那是空盒子,样品。”售货员是个男的,年纪很大了,更像一个更夫。
“我就要这个空盒子,还有吗?”申一甲兴奋地说。
“空盒子不能给你,我们要做样品的。”售货员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买一盒胃肠宁,你送我一个胃舒的空药盒。”申一甲说,“算了,你就把这个胃舒的空盒子两块钱卖给我吧。”
“不卖。”售货员说,“不挣那昧心钱。”
“那有什么昧心的,你又没卖假药。”申一甲说,“这样,五块。”
“行行,白给你。”售货员说,“你要个空盒子做什么?”
“你不知道,有人死心眼子,非要吃这种药,我只能狸猫换太子了。”申一甲说。
“不会是宫市长吧?”售货员说,“他的秘书就常来买这种药。”
“不是不是。”申一甲一惊,“我这种小市民,上哪儿认识大市长去。”
售货员收了款、付了药,又从柜台里找出两个胃舒的空药盒,递给了申一甲。
“你给个说法,治疗胃肠炎,这两种药,到底哪个好使。”申一甲问。
“当然是胃肠宁。”售货员说,“别看胃舒一盒贵三块钱,效果就是不如胃肠宁。不过,年纪大一点的,认这种药,毕竟是老药了。”
申一甲的判断在售货员那里得到了印证,使他更加理直气壮了。他当着售货员的面,把胃肠宁药盒打开,把里面的药装进了胃舒的药盒里。又小心翼翼地封好。
“这小伙子,真孝顺,一定是给父母买的。”售货员说,“现在对付我们这些顽固的中老年人啊,就得用这个办法。”,!
层楼里,就有七八个办公室亮着灯。他仔细看了看,大多是处级以上领导的办公室,还有常务秘书室、政府办的办公室,还有政府研究室的办公室,有时候督查室主任管英的办公室也亮着灯。申一甲立刻就觉得不孤单了,有这么多领导和干部陪着他晚走,他一点也不寂寞了。
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每当他听到门外有说话声的时候,就以为是宫市长出来了。可是他关了灯出来的时候,往往宫市长的办公室灯已经灭了,常务秘书室的门前也是漆黑一片,这时候出来的,往往是一些有头有脸的领导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