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垂下眼,能看清瞿燕庭腕表中的雕花,以及瞿燕庭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桌下,还有瞿燕庭包裹在黑色西裤中纤细的大腿。他侧目,则看见瞿燕庭的秀直的鼻梁、肌肤的纹理和绒密的睫毛。
刚进包厢的时候,瞿燕庭挤在喝得满面红光的老爷们儿堆里,清爽俊秀,有一股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叫他第一眼就看到了。
陆文心中默数,他前后共见到瞿燕庭四次。
……靠。
陆文有多震撼?在已经完全确认的情况下,他一张嘴又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你真的是瞿燕庭?”
瞿燕庭答:“给你看身份证?”
“不用不用……”陆文吓得改口。
他不知所措地沉默着,忽然发现一直握着空掉的酒杯。将杯子放好,他端起半瓶克鲁格给瞿燕庭倒酒,说:“瞿老师……我重新敬您。”
瞿燕庭道:“要再说一遍敬酒词么?”
陆文的手腕子一哆嗦,使劲回忆吓忘的词:“您想听的话……”
瞿燕庭说:“不用,听不下去。”
陆文暗自松口气,倒完酒侧身,重新敬瞿燕庭一次。瞿燕庭伸出手,指尖在高脚杯的杯托上画圈,却没拿起来。
他问:“你真是我的粉丝?”
陆文没有正面回答,只老实地说:“您写的电影我都看过。”
瞿燕庭没探究真假,又问别的:“今天剧本围读感觉怎么样?”
陆文说:“收获很大。”
瞿燕庭道:“细节全部消化了吗?”
陆文有种不详的预感,回答:“没有全部……”
瞿燕庭说:“肠胃不太好吧。”
陆文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为什么要在洗手间向瞿燕庭打招呼?为什么要跟瞿燕庭聊天?为什么要对瞿燕庭瞎嘚瑟?
悔恨的同时,陆文莫名产生一丝委
屈。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他确实无知,但瞿燕庭对一切心知肚明。
他壮起胆子:“瞿老师,您明知道我搞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瞿燕庭反问:“我没暗示你吗?”
陆文回想一下,瞿燕庭的暗示相当明显。为了减轻责任,他自损八百地说:“我脑子比较笨,听不懂暗示。”
瞿燕庭像观察世界之谜一样:“那笨蛋,你是在跟我耍赖么?”
陆文急忙道:“我一个十
八线哪儿敢跟您耍赖,我白高兴一场,还丢那么大的人,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瞿燕庭问:“不是说装孙子觉得烦么,高兴什么?”
“你点名要见我,我当然高兴了!”陆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也不结巴了,嗓门还挺大。
说完记起来对方是瞿燕庭,又有点怂,他嘟囔道:“您都清楚,还叫我来,是不是想看我出丑?”
“不是你说的么,”瞿燕庭答,“来都来了,肯定要看看整部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