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估摸着江舟池差不多上完了药,她才悄悄隙开一条门缝,往外面瞧了一眼。
夏季昼长。
即使落日跌入昭昭星野,天仍是亮的,只不过夕阳的橙红被滤了个干净,自然光线里只余下一点清透的深蓝色。
没开灯的客厅里,所有事物都褪成了一地无声的影子。
其中并不包括江舟池。
看样子“狼”走了。
赵慕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气,心却莫名其妙跟着空了一块。
呆站了一会儿,她打开房门,打算填饱肚子免得胡思乱想,可路过客厅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了一处异样,又退了回来。
她盯着茶几。
刚才的冰袋已经逐渐化成水,但没有被使用的痕迹,药箱也维持原样,要不是正好起了一阵风,就连提手都还立着。
……风?
赵慕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望向被她忽略的阳台。
落地推拉门开了一半。
轻盈的白纱帘被吹得忽起忽落,露出阳台上的那张摇摇椅。
室外模糊的光线浅浅勾勒出半道人影,安静地侧躺在椅子上,受伤的手垂在外面,似乎睡着了。
赵慕予:“……”
倒是会找位置。
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赵慕予终于败给现实,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认命地拎起茶几上的药箱,走了过去。
她还是低估了江舟池磨人的劲儿,也忘记他有多狡猾,总是如同涨潮的海水,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变化幅度,一点一点把他们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淹没吞噬。
也一点一点填满了她心里的那一块空缺。
璀璨云霞还在天边燃烧。
借着最后的天光,赵慕予盘腿坐在躺椅旁边,帮江舟池处理伤口。
刚才还只是一圈红印的手腕这会儿已经彻底肿了起来。
她先用碘伏消毒,再用棉签蘸取药膏,一边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一边习惯性地吹了吹。
可吹到第三下,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赵慕予动作一顿。
她先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懊恼地紧抿着多事的双唇,接着才转头往旁边看了看,寻找风吹草动。
十七层楼的高度,足以屏蔽大部分噪音。
飘浮在半空中的只有微弱的鸣笛声,小区楼下忽近忽远的尖叫吵闹,以及她毫无章法的心跳,将阳台这一方小天地衬出了与世隔绝的静谧。
江舟池的眼神却和静谧无关。
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燥热的晚风趁机潜入眼底,勾缠出一丝狂热,在清冷冷的眸子里暗暗涌动,仿佛随时都会演变成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荒唐事。
这种侵略感危险而熟悉。
赵慕予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棉签,来抵抗在脑内一帧帧上演的往事。
第一帧的画面里是一辆停在学校门口的黑色保姆车。
第二帧跳转到车内。
宽敞又狭窄的后座,空气被不断攀升的温度磨蚀得稀薄。
可江舟池不知餍足,一手掌着她的后颈,截断退路,指腹游弋在她的唇间,偶尔越界,探入齿关。
连在一起的第三四帧里,他低下了头,贴在她的耳边,气息又热又燥,把平日冷淡的嗓音烫得低沉,哄她:“慕慕,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