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韩溯正要呵斥,却被萧纵抬手止住。孟和这便越发看不上这坨烂泥皇帝了,轻蔑地瞥了一眼,道:“臣主上在皇宫之中遭此毒手,皇上不能不给个交代,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萧纵揉了揉额,道:“此事朕已着人追查,毒害秦王之人,朕自然不会放过。”
孟和只当那是无能的敷衍,不甚客气地追问:“敢问皇上进展如何?可知何人所为?对那不知死活的贼子又怎么处置?”
萧纵再扶额,心道,□□的果然个个咄咄逼人。“谋害藩王其罪当诛九族,真凶……朕不会由他逍遥的。”
“那就是尚未有眉目。”孟和手一拱,“追拿凶手之事,臣请交由□□亲自查办。皇上可放心,臣等不冤枉无辜,只拿真凶,”咬了咬牙,“依法诛其九族。”
萧纵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便依你罢。朕会派人协助,韩太傅与任侍郎原本负责此事,已经查出了些线索,一并交由你。朕也期望早日找出凶徒,为秦王报一箭之仇。”遂拟了旨交给孟和。
孟和退下后,御书房里剩下萧纵韩溯任不悔三人。萧纵端起杯啜了几口茶水,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韩溯任不悔垂手站在一旁,不说话。
许久,任不悔淡淡开口:“鱼儿上钩了,孟和自请捉凶,皇上可以稍微安下心来。不过,闻名不如见面,这个鞑靼的三王子真够目中无人的。他对秦王倒真是尽心尽忠,只是,把覆了自己故国的仇人奉作主人,这种事情寻常人还真做不来。”讥诮地笑了笑。
韩溯却没他这份心情,微蹙着眉道:“此人为秦王心腹,听说颇有谋略手段,文武俱佳,对他不能掉以轻心。”
萧纵在座上平静的喝了口茶,搁了茶杯,道:“他的能耐本事就看这回他怎么替他主子报仇解恨了,但愿不会让朕失望。”微一沉吟,又道:“此事体大,不容有失,你二人虽然不再主办这事,却不可现在就全然撒手,必要之时帮他一把。”
“遵旨。”
这日之后又过了七八天,秦王遭人下毒的消息再也瞒不住,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幸而此时秦王早就脱离了险境,只是身子虚,仍在宫中养着。西北没乱,大周朝仍然留有一口气苟延残喘地吊着。
虽无动乱,震惊却是少不了的,尤其京畿更甚。朝臣们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在皇宴上下毒害权势滔天的秦王。
不知道是哪个蠢材,大胆包天,不知死活,居心叵测!
众人尚且在这道惊雷中没缓过神,只过了两日,便有另一道霹雳落在头顶上,震得人人静若寒蝉,心神惶惶。
秦王的一千亲卫突然于拂晓晨曦之际发难,顷刻间把相府围得连只老鼠都进出不能。相爷温庭坐在轿子里正要上朝,被俩凶神恶煞的莽汉拽出来,拖进府。巡视皇城的守卫匆忙赶到,相府已是一片鬼哭狼嚎。相爷跟他的四个儿子连同五六个孙子躺在一片血泊里,刚做了刀下亡魂,一群侍卫很野蛮地把哭喊地撕心裂肺的女眷驱赶到一处。守卫武官上前,一个字还没说,秦王亲卫里领头的年轻男子一脸阴狠扔给他几样东西,武官一看,却是奉旨拿凶。
孟和拿凶,拿的却不单是温庭一门,跟着一起遭了秧的还有相爷在军中的几个得力亲信。孟和早几日便查得谋害主子的正是宰相,□□素来奉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没立刻动手乃是为了筹谋一网打尽。
此时发难,已是策划完全部署周密,雷霆行事直把不知死活的宰相一党连根拔起。
权倾两朝的相爷,跋扈了半辈子,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祸及子嗣党羽,曝尸荒野,下场凄惨。朝野上下,对强悍狠辣的□□,一下子畏惧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萧纵在御花园里听完任不悔的禀告,问了几句近日皇城里的情形,便一言不发了,平淡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情绪。
任不悔微微抬眼,似乎想说什么,几次动唇却没开口。
“这几日你辛苦了,下去歇着罢。”许久,萧纵道。
任不悔顿了片刻,眸光闪了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下了。
萧纵在御花园里站了大半个时辰,前往信阳宫。
信阳宫里,秦王半躺在榻上,一手拿着卷书在看,另一手被太医按着把脉。他见了萧纵,挑了挑眉,把书卷扔在了一旁,“这里藏书万卷,治世韬略史记诗词传奇话本样样不缺,陛下在此十年,看来并不如臣想象中来的寂寞。”
萧纵走近榻边,迎着那□□挑入鬓的眼,淡淡道:“秦王的身子看来已调养的差不多了。”
太医这时号完脉,躬身对萧纵道:“皇上,秦王殿□□内余毒除尽,已无碍,接着喝些滋补汤药养养气便可。”
秦王靠着软枕,慵懒十足,生死边缘挣一回,他似乎没什么改变,依然体魄强健,浑身蓄着力量。扬唇,琥珀色的眸中薄薄一道笑意:“这还真得多谢陛下。”
萧纵挥退了太医,看了他片刻:“秦王已经痊愈,今日便出宫罢。”刚转过半个身,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了手腕。
“这么快就得鱼忘筌?”秦王唇边噙着笑,眸光微微一闪,直直看着萧纵,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温庭九族党羽被臣□□诛杀,皇上没话想对臣说么?”
宫婢内侍皆识趣地悄悄退下,内殿里一室沉静。
秦王拉住萧纵的手到面前,看了半晌,唇一弯:“陛下,借刀杀人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