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看了她许久,攥住她的手松了。像是……终于放过了她。
唇角微微勾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成了那个似要踏月而去的仙人:
“好。”
只单单一个“好”字,阿沅双眸好似寂灭的苍穹骤然亮起群星,一扫颓唐,熠熠生辉。
当夜,沈易于月下盘腿打坐,龙涎香以他为圆心,围了一圈。
烟气袅袅中,沈易看着圆圈外忙活的小小身影,顿了下才道:“我要闭关打坐一个日夜,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能做到吗?”
阿沅当即站定,手举得高高的,像只竖起双耳的小猫,中气十足:“能!”
圆圈内沈易并未再说话。烟雾和模糊了她的视线,可阿沅莫名就是知道,他笑了。
她耸了耸鼻,莫名耳后根有些热。她晃了晃脑,抛开杂念,借由这数十龙涎香调动周身灵脉……能不能成功就看今天了!
如果能成功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她盯着烟雾缭绕中,沈易挺拔如松的背影,怀抱着小猫的双手一点一点扣紧自己的胳膊。
如果成功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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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沅如管事嬷嬷所要求的,先去玉宵的寝宫服侍。
走之前她将门户都关的紧紧的,甚至还驱走了庭院的燕雀,就怕打扰到沈易修炼。走之前还门将用铁链锁住,做好了一切才磨磨蹭蹭的挪去二皇子的宫殿。
玉陶留给了她考虑的时间,没有具体多少天,阿沅却知道,不会太久,玉陶既然开口就说明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必须要在玉陶有所动作之前逃出宫去!
而在这之前,她必须尽量拖住玉陶以及……玉宵。
用任何办法在沈易彻底恢复灵力之前,拖住他们!
阿沅深呼吸一口气,踏进殿内,不过还没进到内殿便听到里头传来的怒骂声:“我让你去找的人呢?偌大魏国找不出一个和玉陶相仿年岁的女孩儿?!”
“回殿下,年岁相仿不难,难的是命格!命格奇诡精绝如苍穹星盘不可捉摸,能找到两个命格相似之人更是、更是天方夜谭。眼下就有一个,勉强可堪一用,殿下偏又不许。眼下黄河再度肆虐,因其河底大妖盘旋,妖一日不除,黄河一日不休,民愤日复一日高涨,玉陶公主此行是必去不可了。纵是殿下不肯臣也要说,唯有尽快施展‘命格蚕食’之术,以命换命,将那女子的命格与玉陶公主的命格相换才能……”
“滚!”
砚台被重重砸在地上,阿沅陡的一惊,便见屏风后一身着白衣,仙气飘飘的道长走了出来。道长捂着额,鲜血从指缝里争先恐后的涌出,阿沅认出了,这便是宫里人常常说道的活神仙,大魏唯一的国师大人。
阿沅瞧了一眼,连忙低下头退到一侧不敢再看。
然而本该走出宫殿的国师大人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阿沅愣了下,想了想国师大人可能等着她引路,毕竟她136◇
◎能不能出宫……就看今夜了。◎
二皇子玉宵偌大的寝宫。
暖阳自窗棱折射进来,七彩琉璃般梦幻的光落在少女仰头望着他的那张养了许久,逐渐白嫩细致的芙蓉面上,不知不觉,当初那个乡野来的干干瘦瘦的丫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猫儿一般伶俐狡黠的少女。
少女因惧怕,眼底很快浮起一层云雾,云雾之中一双琥珀色的猫瞳清清楚楚映着玉宵怔愣的俊容。
一瞬间,他的胸口好似……又被猫挠了一下,好似破冰的激流,逐渐鼓噪起来,激流之下是翻滚的岩浆。
那股岩浆自胸口逐渐扩散、蔓延,逐渐眼底开始发热。
他在这股血热鼓噪的冲动下,身体先于思绪,伸手抚向面前那张芙蓉面,触及的一瞬间,玉宵略微一顿,而面前的少女颔首,主动将柔软的面颊倾靠在玉宵向来执笔略显粗粝的指腹上,蹭了蹭。
一瞬间,玉宵眸光一暗,眼底仿佛有什么裂了开来,他一把将少女打横抱起,走进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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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
金色的阳光自枝头落下,逐渐消失在暗红色的宫墙里。
摩柯仍如一棵挺立的松树般,伫立在落了锁的宫门前,在他身后,老太监又是捶肩又是捶背,早已站不住了,苦着一张脸:“殿下,都站了几个时辰了,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