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混迹的这两年里,我见了不少领导,大到省部级,小至副科级,像廖建国这样心思敏锐的县级领导,我还是第一次见。
虽说马振江是安岩区委书记,执掌安岩区行政“牛耳”,但廖建国是安岩区区长,掌管财政大权,若能得到廖建国的支持,我就不用处处受制于马振江了。
鉴于记者招待会上的经验教训,我并未直接讲出自己的想法:“廖区长,近几年我国经济发展迅速,隐隐有一种赶超欧美大国的迹象,可龙北镇不比大城市,交通条件差不说,又没有什么能源,经济林虽能带领人民群众发家致富,但终有老化的一天。您是经济学专家,您觉得哪个产业才是立民之本呢?”
“当然是农业了。”
“廖区长明见。”将廖建国的思路,引到农业这一立国之本上后,我给廖建国讲了个故事:“区长,三十年前,我们村的人口由建国出的120人,暴增到了295人,我二大爷膝下有三个儿子,家里面仅有两孔窑洞,便想找村支书批块地,打几孔窑洞给孩子们娶媳妇。村支书考虑再三,仅批准我二大爷打了一孔窑洞,告诉我二大爷,得节约用地,一味地浪费耕地,后辈们终有一天会无地可耕。”
做好铺垫后,我叹了口气,接着道:“政府用房价来调控市场,必将导致大面积的耕地变成水泥建筑,一旦房地产化为泡影,人民群众又该何去何从呢?村子里每年都有大量人员流入城市,大片耕地变成了荒地,一旦房地产崩盘,我们如何来养活失去土地的8亿农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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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区长,您是经济学家,自然懂得市场饱和这一道理。随着社会的发展,人口定会出现负增长,地产业市场迟早会饱和。任何物质,一旦达到饱和状态,就会贬值,到那时候,政府就会失去调控市场的媒介,经济就会陷入一蹶不振的泥沼,进入城市的农民,该如何讨生活呢?”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不想让政府把村民们集中在乡镇周边,因为把村民们安置在小区里,无疑是将村民赶出村子,农民离开了村子,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土地。
有人说,土地政策三十年不变,怎么就失去了土地呢?
说这些话的人,一定没种过地,但凡有点种地常识的人,都明白,地不种就会荒,荒一年两年倒是没什么,可要是荒三年五载,它就不再是耕地了。
“小郑啊,改善村居环境的文件,已经发下去半年多了……”廖建国长吁一口,并未与我讨论改善村居环境一事儿,意思很明白,既定事实,无法更改。
伟大领袖在《矛盾论》中讲过:党内的矛盾,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去解决,社会和自然的矛盾,用发展生产力的方法去解决。
另一位领导人,也在北方局党校整风动员会上讲过:我们不但要有自我批评的精神,还要有批评的精神。
难道这些真理五十年后的今天,已经不再是真理了吗?
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导致大量耕地变为荒田,非要硬着头皮继续推进集中安置工作,连区长都避而不谈,这说明了什么呢?
虽然廖建国拨给了龙北镇一笔基础设施建设资金,但我始终无法高兴起来,照这样搞下去,村子里都没什么人了,还怎么振兴乡村经济呢?
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我的思想,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速度,还是这个社会生了病,怎么就没人看到这灯火辉煌下的危机呢?
发展任何产业都离不开人,工业如此,农业亦是如此,即使再先进的技术,那也得有人操作才行啊?
再说了,数以亿计的农民流入城市,一旦房地产崩盘,他们既没有文化,又没有先进的技术,如何在城市中生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