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转过头来,不满道:“我怎么就是那个最保险的人了?”
董彪笑道:“一喝就醉,一醉就睡,睡了还要说梦话,那能保险么?”
罗猎哭笑不得,回怼道:“我不就是喝醉了那一次么?”
董彪年纪虽大,但童心不小,像是很喜欢跟罗猎斗嘴:“就那么一次还被彪哥撞到了,你说得有多不保险吧。”
赵大新此刻插话道:“小七,别听他的,你从来不说梦话,大师兄可以作证。”
罗猎抓住了理,冲着董彪嚷嚷道:“你听听,大师兄为我作证呢!”
董彪犟道:“穿一条裤子的作证不算数,不过,既然你大师兄这样说了,那我就不灭你的口就是了。”但见罗猎不依,还拉着一副要把话说清楚的架势,董彪连忙改口道:“好了好了,彪哥认输,彪哥投降,那什么,赵大新,我阿彪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是醒过来了,就跟着我们走,若是仍旧执迷不悟,那你就留在这儿给内机局那帮孙子陪葬好了。”
说罢,董彪拍了下冒牌孙先生的肩,转身向门外走去。
罗猎看着赵大新,轻声道:“大师兄,咱们走吧。”
赵大新稍一迟疑,随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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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山至洛杉矶有六百多公里的路程,若是不间断驾车行驶,一天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即便是雨天路滑,车子要相应减速,那么再多花上个半天的时间也能够抵达目的地。
然而,那曹滨似乎并不着急,但凡经过小镇之时,总是要让车子停下来,或是喝杯咖啡,或是吃餐简餐,夜晚时分,还找了家汽车旅馆睡了几个小时。以至于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曹滨一行的三辆车距离洛杉矶尚有六七十公里的路程。
许公林坐在车上看上去显得很轻松,可肚子里却装满了对董彪这边的担忧。做为孙先生的秘书兼替身,这些年来,许公林和内机局斗智斗勇,深知内机局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软脚蟹。“滨哥,您别怪我多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您知道,这次行动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若是能全歼了内机局,将会是对满清王朝的一个多大的打击啊!”许公林轻叹一声,接道:“说心里话,我对董彪那边始终放心不下,可您,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曹滨笑道:“阿彪这个人,做别的事情或许是略显不足,但要说杀鸡宰猴,那可是行家里手,他若是成了我的敌人,恐怕就连我也很难能赢得了他。”
许公林道:“这我知道,可是,滨哥,咱们的目标是全歼内机局,这难度……”
曹滨轻哼了一声,道:“炸火车的那些个混账玩意估计已经被金山的洋人警察们收拾个差不多了,即便有侥幸未被当场击毙的,也要在美利坚的大牢中安度晚年了。至于阿彪那边,更不必担心,咱们有贵人相助,自然能令那李喜儿乖乖上套。”
许公林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笑道:“滨哥,四年前的那个内奸,你查出来是谁了,却一直装作不知,对么?”
曹滨含笑看了许公林一眼,点头叹道:“孙先生的机要秘书果真不简单!说实在的,我原本对这枚棋子并没有多大的期许,阿彪这个人有些粗狂,不适合跟别人斗心眼,可幸运的是,阿彪的身边有个小伙,很是聪慧机警,且思维缜密,有他相助阿彪,那枚棋子便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李喜儿,便只剩下了自寻死路这么个唯一的选项。”
许公林松了口气,将身子向椅背上靠了靠,叹道:“滨哥,这些话您早该跟我说的,害得我担忧了一天一夜。”
曹滨笑道:“早说?两个小时前,滨哥也没有把握,和你一样,滨哥也是担忧了一天一夜,这不是咱们在刚才那个小镇上打尖的时候才收到了阿彪的电报么。”
许公林探起身来,问道:“阿彪在电报中怎么说的?”
曹滨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许公林,道:“好奇是吧?那就自己看。”
许公林接过电报纸,瞄了一眼,却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滨哥,这啥意思呀?”电报内容只有六个英文字母,yuyogo,这并非是一个英文单词,也难怪许公林看不懂。
曹滨笑道:“你就当它是个英文单词,读出来。”
许公林迟疑读道:“于油沟……于约沟……鱼咬勾?”
曹滨点了点头,道:“电报这玩意是洋人发明的,传英文要比传汉字简单,阿彪勉强能说点英文,但却不会写,于是便创造了这种中英文合璧的电报方式。”
许公林赞道:“这个办法很不错嘛,我看值得大力推广,这样的话,咱们国人学习文化读书识字也会简单许多,嗯,跟那些个洋人交流也能方便一些。”
曹滨道:“还是省省吧,要先推翻了满清你才能大展宏图。对了,公林,上次你说慈禧那个老女人身子骨已经不行了,我想问的是,光绪他怎么样了?公正的说,光绪算是还不错的皇帝。”
许公林叹道:“自维新失败,光绪帝便被囚瀛台,对外几无联络,从仅有的几条消息上看,光绪帝的身子骨恐怕还撑不过太后。”
曹滨哼笑道:“那最好不过,同年死俩,满清必遭重创,再加上咱们这一战清除了内机局,那你们在国内的日子就会好过了许多。”
许公林道:“相比朝廷被重创,更有意义地实际上是人们的觉醒,中华民族已经沉睡了好久好久,可至今都不愿醒来。民众若是不能觉醒,单是推翻了满清统治,也是无法壮大我中华之泱泱大国啊!”
曹滨道:“唤醒民众可不是一件能急的来的事情,要有耐心,要善于把握机会。公林啊,滨哥对你们的事业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曹滨说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信封来,递给了许公林:“我在花旗银行为你们存了一万美金,花旗在上海有分号,随时可以兑取,也算是我曹滨的一点心意吧!”
周通突前,李喜儿殿后,一行整八十人的队伍穿行于夜幕之中。
霏霏细雨时紧时松,天上阴云偶尔会有摊薄开来的时候,微微透露些月光下来,但大多时,四下里却是黑黝黝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雨中山路虽无泥泞,却崎岖不平,且视线极差,因而一路上多有跌倒发生,然而,内机局毕竟是训练有素,即便跌倒,也能做到极力不发出声响。
近两个小时后,突前的周通已经抵近了目标,远远望去,那院落方向有着几盏灯火忽隐忽现。凭着黄昏之前的侦查记忆,周通引领着队伍离开了山路,沿着山坡密林继续向那处院落挺近。一路上,除了艰难和缓行,似乎一切顺利。
终于来到了那处院落之后的山坡上,而此时,天公作美,霏霏细雨已然停歇,稍显料峭的春风将天上阴云撕扯开了数道口子,撒落下来不少的月光。自山坡上往下望去,那院落轮廓清晰可见,四周树目巨石亦是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