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莱恩终于回到了纽约,见到了父亲比尔莱恩。
比尔莱恩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严格说,他并非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至今为止,他还保留着大英帝国的国籍。三十八年前,年仅十八岁的比尔莱恩成为了大英帝国的一名军人,被派往了遥远的东方一个名叫香港的岛屿。时年,大英帝国得到这块垂涎三尺的宝地已有二十八年之久,但前二十年,香港岛仅仅是大英帝国眼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军事基地。在那二十年间,大英帝国对华贸易的近九成份额都被东印度公司所垄断,但随着东印度公司的破产倒闭,这种垄断格局也被打破,大英帝国的很多家公司都增大了对华贸易的力度。
各家公司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香港岛设立办事机构,成为贸易环节中的一个中转站,从海外运来的商品会在香港岛卸船,然后再以中小船只分装了商品沿珠江运送至中华内地。这些分支机构的建立,以及不断增加的货物中转业务,大大刺激了当地的经济发展,无数洋人纷纷赶来淘金,亦有无数华人偷渡而来只为能吃口饱饭。
比尔莱恩在香港服了五年兵役,退役后,他选择留在了香港,成为大英帝国一家商贸公司驻香港办事机构的雇员。这家商贸公司的老板是前东印度公司的一名经理,主要负责的业务便是将种植在印度孟加拉等地的鸦片运往中华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东印度公司倒闭后,他自己单干,自然离不开驾轻就熟的老业务。
比尔莱恩在部队服役期间,训练很是刻苦,练就了一手好枪法和搏击术,这老兄又是天生的胆肥分子,因而,很快便在这家贸易公司中崭露了头角。再经过数年的锤炼,比尔莱恩已经成为烟土行当中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这种人注定不可能一辈子为别人打工,于是,比尔莱恩在三十二岁那年,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商贸公司,一开始生意做得确实是风生水起。但好景不长,他的老东家感觉到了比尔莱恩的威胁,于是便联合原东印度公司的一帮老同事对比尔莱恩实施了无情的打压,有一段时间,比尔莱恩甚至得不到货源。
困境中,比尔莱恩将目光投向了南美大陆,仅一年的时间,比尔莱恩带着南美货源回归到对华贸易的圈子中来。南美货便宜,而且质量又好,比尔莱恩在烟土行当中风光无限一时无二。
这无疑使得他的老东家以及那帮原东印度公司出来的老板们赶到了阵阵寒意,于是,他们动用了所有资源,终于说服了大英帝国的香港港督,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比尔莱恩投进了监狱。
但牛人就是牛人,比尔莱恩在监狱中只呆了不到三个月便成功越狱,借着欧洲向美利坚合众国移民的浪潮,偷渡到了这边。二十多年过去了,比尔莱恩已然成为了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一个贩卖烟土的集团首脑。
五年前的初夏,一名叫汉斯的三十来岁的中华小伙找到了比尔莱恩,跟他说,他手上掌握了一份大清朝里通逆党的官员名单,可以以此为交易条件,为比尔莱恩重新打通在大清朝销售烟土的渠道。能重回中华的烟土市场一直是比尔莱恩的一个梦想,不单单是因为中华市场的利润更加丰厚,更是因为比尔莱恩想在当年联手将自己投进监狱的那帮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
”
吴厚顿惊道:“你连黛安也杀了么?”
耿汉冷哼一声,回道:“我若是能杀了她,倒也安心了,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哪里还有时间去找寻黛安?她看到了我杀人,一定会起疑心,若是她也能侥幸逃脱的话,那么咱们的计划多半会被识破。”
吴厚顿深吸了口气,道:“当初我就说,不必把计划设计地如此缜密,等船行到了大海深处,咱们主动将船炸了就是。只要船上的人全都沉入大海,谁能识破咱们的计划?”
耿汉冷笑道:“这样倒是简单,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还得活着,还得每天见到阳光,不能像只耗子一般永远生活在地下,要不然,咱们得到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一船的人只有我耿汉一个人活着,能交代过去吗?那比尔莱恩能放过我吗?”
吴厚顿说出了一句欠抽的话:“可如今的结果却还不是这样了?”
耿汉怒道:“若不出现意外,能是这个结果吗?你若是控制好了董彪,让他不要引爆炸药或是晚些引爆炸药,容我妥当安排,能带着数人尤其是黛安逃生出来,有他们作证,那咱们还需要躲在阴暗处不敢见人吗?”
吴厚顿抱歉道:“是我说话不中听,老弟你消消气,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得往远了看,多想想该怎么应对吧。”
耿汉续了支烟,抽了两口,道:“现在局势不明,你我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吴厚顿道:“那万一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比如,黛安侥幸活了下来,而且识破了咱们的计划,那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啊?”
耿汉长叹一声,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咱们就很可能落下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结局。黛安莱恩不足为虑,但比尔莱恩却难以对付。只是一个比尔莱恩的话,咱们或许还有机会,可是,货存在金山,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曹滨的注意,而曹滨,才是咱们最难对付的对手啊!”
吴厚顿跟着也是一声长叹,道:“是啊,那曹滨在金山根深蒂固,只是将货运出去就不简单了,若是再有人插上一脚的话,势必会引起他的警觉,就凭安良堂的实力,咱们二人实在是难以占得便宜。”
耿汉没再搭话,一边默默抽着香烟,一边在苦苦思考着什么。
沉静了片刻,吴厚顿幽幽叹道:“忙活了好几年,最终落了个一场空的结果,不甘心啊!”
耿汉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并冷笑了两声,道:“那倒也不一定!”
吴厚顿急忙向耿汉这边倾过来身子,讪笑道:“你想到了什么后招?”
耿汉沉吟了片刻,嘴角处的狰狞越发明显,双眸中闪烁出阴骘的神色,恶狠狠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倘若真走到了那一步,哼,哼,那咱们就跟他赌一场大的,胜者通吃,输者离场。”
库里鸣枪示警之时,黛安莱恩已经来到了甲板上。生理上得到了极大满足的黛安莱恩一扫之前的疲惫状态,显得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她并不相信汉斯的危言耸听,她以为,熬过了海上这几天的枯燥航行,那么等着她的便是大把大把的银元。但库里的那三声枪响却粉碎了黛安莱恩的幻想。
连着三声枪响,决不可能是擦枪走火,只能说明船舱下有兄弟遇到了敌情。
黛安莱恩所处的位置刚好是董彪罗猎摸上甲板的那个舷梯后的对面一侧,因而并没有看到那番打斗。她火速奔向了舷梯,并在奔跑时掏出了枪来,也不知道是紧张所致还是刚才跟库里的那番运动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黛安莱恩在奔下舷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竟然失手丢掉了手枪。手枪落在下面的舷梯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磕磕碰碰不知道滚落到了何处,黛安莱恩只能绕了个道,回到自己的铺位舱室,取出了她最是引以为豪的武器,十五岁那年,她的第一个男人,同时也是她的搏击教练,送给她的一套箭镞上淬了毒液的印第安弓箭。
便是这一耽误,待黛安莱恩下到了船舱最底层的时候,轮机舱的爆炸发生了。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使得船体摇晃不已,黛安莱恩成年后虽然参与过公司多次行动,但坐上远洋货船却还是第一次,因而很不适应船体的震动加晃动。勉强稳住了身形后,黛安莱恩却看到了足以令她心惊肉跳的一幕,那汉斯居然对库里以及另几名兄弟下了毒手。
黛安莱恩不知道这究竟为何,但自知以自己的能耐绝非汉斯的对手,因而,她只能是慌不择路只求尽量远离杀人杀红了眼的汉斯。或许是上帝的眷顾,黛安莱恩虽是慌不择路,却还是顺利登上了甲板。
便在这时,第二轮爆炸开始了。船体迅速倾斜,船尾处急速下沉,而船首则高高翘起。
黛安莱恩不及反应,被抛入了海中。
也亏得她受过严格的训练,水性极佳且游泳速度飞快,落入海中的黛安莱恩拼了命地向外游去,总算没被沉船形成的巨大旋涡给吸进去。绝大部分的货物均随着货船沉入了海底,但海面上仍旧散落着几只木箱,黛安莱恩待海面平静之后,扒住了其中一只木箱。
那木箱并不完整,从船上被甩落海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散了架子,里面的货物也失落了多半。心疼之余,黛安莱恩下意识地将残留在木箱中烟土打开了一包,却发现,包装里哪是什么烟土,分明是一包包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