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事道:“我感觉这可能是个恶作剧,或者,有人爱慕你,想利用这样的机会为你制造惊喜。”
海伦叹道:“不管是恶作剧还是制造惊喜,我想知道,你是其中的参与者,对吗?”
那同事连声分辨:“不,不,海伦,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真的是碰巧遇见了那个送信的小女孩,这其中究竟实情如何,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海伦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不瞒你说,当我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今晚在敦丽酒店的大堂,真的会发生一起重大新闻。你仔细观察这封信的笔迹,写字者一定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笔迹,他是一名爆料者,肯定会担心自己受到牵连,所以,才会用另一只非便利手写下了这句话。”
那同事仔细观察过了,不由赞道:“海伦,你的观察力真是令人佩服,这封信的笔迹歪歪扭扭,确实像是用另一只非便利手写下的。”
海伦淡淡一笑,道:“我搭档的运气很不好,他请了假,如果你有参与到这件独家新闻报道的兴趣的话,就请你拿起你的照相机,随我一同前往敦丽酒店。”
那同事看了看时间,道:“我当然愿意和金山最优秀的新闻记者海伦女士共事,可是,信上说七点半后事件才会发生,现在才五点半钟,是不是早了些呢?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能不能吃了晚饭再过去呢?”
海伦摇了摇头,道:“做新闻,就得经得起忍受饥渴,爆料者虽然标明了时间,可是,谁又保证事件不会提前发生呢?”
那同事投来了由衷钦佩的一眼,道:“海伦,你说的对,我为我刚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我这就去拿照相机,我们五分钟后在报社门口会合。”
海伦鲍威尔带着她的同事赶到敦丽酒店的时候,时间才走到了六点一刻,凭着经验,海伦在酒店大堂中选了一个视线最好的座位。正逢要准备吃晚餐的时间,因而,大堂中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但海伦还是发现了蹊跷之处。
“把照相机隐藏好,保持镇定,就像是一名外出归来的游客。大堂的气氛有些怪异,四周分别有几个乔装打扮过的华人,我猜测,今晚很有可能发生的是安良堂的一起行动。”海伦换了个位子,和她同事坐到了同一张沙发上,并将身子偎依在了那同事的肩上,装扮成了一对游玩归来的情侣。
“安良堂?”那同事的身体猛然一颤,却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海伦偎依过来的身子给刺激到了。“海伦,你半年前刊登的那个飞刀小英雄不也听说加入安良堂了吗?”
海伦点了点头,道:“他很有可能是安良堂派去马戏团的,为的就是能歼灭布兰科这伙匪徒,只可惜,我当时没能想这么深远,以至于错过了一件更大的新闻。”
莫说是金山的记者,就算是普通百姓都知道,安良堂要么是闷不做声地做他的生意,要么就是轰轰烈烈干出一件大事来。因而,当海伦观察到酒店大堂中事先埋伏了数名乔装打扮过的华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同时也是期盼着的,便是安良堂今晚上的行动。对海伦以及她同事来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后,再说不紧张那显然是假话,但紧张中却包含着职业造就的莫名兴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着,海伦和她的同事便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煎熬着,终于煎熬到了七点半钟。就像是经过多次排练一般,当海伦看到自己的腕表上的分针指向了最下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异样,不禁抬头向酒店大堂门口瞥了一眼,便看见了曾经的飞刀小英雄和安良堂的二把手并肩走进了酒店大堂。
“果真是安良堂的行动!”海伦兴奋之至,很想立刻让同事架起照相机,又生怕自己的莽撞影响到了安良堂的行动。
就这么稍微一犹豫,海伦便只能注视那二人的背影了。
便在这时,从楼梯口处突然冲出一人,一头金色的卷发已经暴露了此人的洋人身份。这个金发洋人径直向罗猎董彪二人冲来,不等此二人有所反应,已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砰——砰砰——砰砰砰——”
金发洋人连着射出了六发子弹,在一片混乱中冲出了酒店大堂。
董彪的反应终究是快了罗猎一步,虽然,那金发洋人的第一枪便打中了他的胸膛,但他还是挺身挡在了罗猎的身前,以至于罗猎仅仅是肩膀处挨了一枪,而董彪却身中五枪,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
酒店大堂中事先埋伏的那些个乔装打扮过的华人确实是安良堂的弟兄,也是因为平日里训练有素,此刻突遭如此变故,却也没有多少慌乱,而是迅速围了上来,将受了重伤的董彪罗猎围在了中央。
接着,便听到了罗猎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彪哥,你醒醒啊!彪哥,你不能死啊!”
海伦鲍威尔连忙督促同事道:“快,赶快架起照相机来拍照。”
安良堂的那些弟兄反应极快,迅速用衣服盖住了身中五枪的董彪的头,海伦从人缝中看到,那董彪一动不动,盖住了头的衣服也看不出有呼吸的迹象,显然是死了。随即,罗猎的带着明显哭腔的呼喊证明了海伦的判断。再接着,安良堂弟兄抬起董彪的姿势进一步证明了海伦的判断。
那同事迅速架好了照相机,咔嚓咔嚓拍摄了起来,只可惜,能拍到的仅仅是安良堂弟兄抬着董彪搀扶着罗猎,仓惶撤出酒店大堂的背影。
“对不起,海伦,我的动作还是慢了,只能拍到这些背影了。”那同事一脸愧疚,全然没有被刚才的枪击事件所吓到。
海伦鲍威尔道:“已经很不错了,这将是我们金山邮报的又一篇重大新闻的独家报道。好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连夜撰稿并冲洗照片,争取明天一早能以号外的形式将新闻报道出来。”
敦丽酒店虽然不是顶级酒店,但在金山,也算是豪华级别的酒店,发生了这种事,当然不能隐瞒,在安良堂弟兄尚未撤出酒店大堂的时候,便已经拨通了警察局的紧急报警电话。当海伦帮助同事收好了照相机准备撤离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那同事不禁赞道:“海伦,还是你的反应比较机敏,换做了我的搭档,此刻很可能会要求再多拍几张照片,或是他再试图采访几人。可这样一来,很可能就被警察堵在酒店大堂中了。”
海伦倒也不谦虚,和那同事并肩向外走去的同时,讲解道:“我们要的只是事件的新闻性,而新闻性只讲时间和真实性,至于事件的幕后因素,那将是另一个范畴。另外,人们总是摆脱不了先入为主的潜意识,我们率先报道了这个事件,那么,人们就自然将我们视为此事件的最权威媒体,待到需要深挖事件真相及幕后故事的时候,人们也会习惯性的相信我们的报道。”
那同事点头应道:“是的,就像你最先报道了诺力在火车上以飞刀杀死了劫匪的新闻,后来,在深挖安良堂和布兰科的那场战斗故事的新闻战时,我们虽然一直落后于竞争对手,但在那场比拼中,我们金山邮报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
离开了酒店,走到了街口,迎面已经驶来了一队警车。海伦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警车呼啸而过,嘴角处不由扬起一丝带着轻蔑神色的笑来,并呢喃道:“那么,今晚上的事件,其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警察能破开这个谜团吗?”
那同事应道:“警察恐怕连中枪者是谁都搞不清楚,想挖出事件的真相,还得靠你海伦鲍威尔,毕竟你对那安良堂最为熟悉。”
海伦鲍威尔勉强一笑,道:“事实上,我对安良堂并不熟悉,他们和布兰科之间的故事,我不过是摘抄了竞争对手的报道,并加上了自己的想象而已。”
警察赶到后迅速封闭了案发现场,并开始寻找目击者。
七点半的时间,很多客人已经用过了晚餐,因而,酒店大堂中的人们相对一个小时前多了许多。枪击发生后,大多数客人因为恐慌而四下逃窜,又因事发极为突然,因而,警察们能找到的目击者并不多,就连酒店服务台的侍者们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场留下了一摊血污以及零散于地面上的六颗弹壳,但这些,对警察的指导意义并不大。
警戒线外,两名男子明面上在冷眼观看着忙碌的警察,实际上,却是在凝神静听周边人们的悄声议论。很少有人看到了枪击的过程,但不少人却看到了一帮华人抬着一具尸体撤离了敦丽酒店的大堂。在金山,能召集来这么多华人的组织,必然是那赫赫有名的安良堂。
那两名男子听到了安良堂三个字,神色不禁为之一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匆匆离去。他们的装束打扮跟金山的风格有着明显的差异,很显然是从外地来到金山的游客或是出差人员。这二人并未远离敦丽酒店,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商谈起来。
“唐纳德,这件事你怎么看?”说话的是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