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半刻钟后曹公公出现在值房外。
“陛下乏了,已回后宫歇息,诸位大人请回吧。”
可曹小健带来的消息,却登时引起了官员骚动。
方才,先召见学子,他们忍了!
可现今,陛下竟连见都不见他们,这能忍?
脾气火爆的大理寺卿周炜大怒,高喝一声,“昌华之事,关乎朝廷法度,陛下避而不见便能解决问题么!”
当即有人道:“对!陛下不见,我等便在此静坐!”
可附和者毕竟寥寥。
这一招,以前对周帝有用,但对楚皇
七年前,东京宣德门杀的人头滚滚,其中并非没有官员。
见大伙底气不足,周炜不由怒视陈伯康和罗汝楫两位高官,只道:“陈大人、罗大人,两位最得陛下信任,如今陛下有错,两位不站出来讲那逆耳忠言,难道要做佞臣么?”
罗汝楫暗暗叫苦。他和淮北接触的早,也最清楚当今天子的脾性。
别看陛下好脾气、有仁名,但只要是陛下认定的事,天下几乎没人让他改主意。便是有人能做到,譬如那蔡贵妃,但人家凭啥帮咱说话啊。
陈伯康和罗汝楫有着近似困境不管两人如何看待昌华一事,但皇上之所以重用他们两人,便是因为二人在周国旧臣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皇上用他们,便是为了让两人做皇上和旧臣之间沟通的桥梁、安抚旧臣,最大限度降低治理成本。
问题的症结也在此两人在旧臣拥有影响力的前提,便是‘服众’。
就像这回,他们若不出面,日后旧臣谁还拿他俩当自己人?
可被裹挟着来了皇城,便不可避免和皇上的意志产生冲突
方才,有淮北老臣徐榜在前头顶着吸引火力,现下徐榜反应过来也溜了
罗汝楫面对周炜质问、同僚侧目,只赔笑道:“事不至此,事不至此陛下忽失爱徒,一时生气也情有可原,过两日陛下消了火气,那鲁啸斋和曹凌自可平安无事。”
“那陛下若过上一年半载仍不消气呢?”
一旁的谢扩也道审理官员本就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皇上这回派亲军粗暴行事,侵犯的便是他们两位的权力。
自是要据理力争。
周炜马上提议道:“不如这样,我等自今日起罢朝,陛下一日不放鲁啸斋和曹凌,我等便在此静候一日。”
他话音一落,始终未发一言的陈伯康一拍椅背,斥道:“胡闹!陛下今晚不见,明日早朝还能不见咱们?周大人好歹也是九卿了,莫学那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本事!”
说罢,陈伯康起身朝众同僚一拱手,“本官老迈,熬不得夜,先回府歇息了!”
他一走,众官气势顿时泄了一半。再者,陈伯康说的确实有理,陛下躲得了初一,还能躲的过十五?
约莫一刻钟后,周炜在同僚们的劝解下,随大家悻悻离去。
亥时正,西苑月台。
江南风物多秀丽,这周国皇城内的景致也要比东京皇城更雅致一些。
这月台地处皇城制高点,是一处欣赏临安夜景的好去处。
陈初与学子会面结束后,便独自来到了这里。
不过,换了地方也并没有让心情跟着变好早年老白、沈大叔战死,好歹是死于战场之上,那个时候,陈初对身边所有人、甚至对自己,都有一两分马革裹尸的觉悟和思想准备。
但现在,却是相对和平的时期,崔载道却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将性命留在了江南,让陈初也开始反思起来。
“娘娘,竖在这里行么?”
正思忖间,忽听殿外一阵脚步喧哗,陈初不由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呵斥,却又听一道熟悉的娇媚女声道:“嗯,成!这里视线好,还能吹到风你们支好梯子,本宫去喊陛下。”
仅是这道声音,陈初刚刚蹙起的眉头便又舒缓开来。
几息后,却见蔡婳一身唐式抹胸诃子裙,肩披半透绯红纱衣,拎着裙摆便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