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母说:“其实纪听也不是那么守规矩的孩子,你可能不知道他小时候的事,他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我和他爸希望他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所以一直反对。
“他小学的时候把画纸藏在书包里,偷偷带去学校画,后来老师给我们反映了这事,他爸一气之下去了学校,当着他班上同学的面把他的作品撕了一地,那时候纪听闷在房间里两天没吃东西,最后饿得不行了才哭着出来跟我们认错,说自己再也不画画了。”
宋漾心里不是滋味,他垂着眼睛,半晌才说:“但伯父最后还是心软了,不然也不会同意他选美术专业吧。”
“他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我们逼着他选了机械工程,因为我们家是做机械生产的,后来没料到他自己偷偷改了志愿,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们才发现,那时候也是大吵了一架,还差点强迫他去复读。
“后来他爸说给他几年时间,要是他没在画画上出人头地就要回家里的企业来帮忙,纪听说要独立出去的时候,同样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宋漾声音冷硬了许多:“那是纪听的梦想啊,为什么你们一再阻拦,父母老是喜欢扼杀孩子的梦想,让他们按着你们的规训做事,像流水线出来的产品一样,但他们是人,不是你们厂里的机械。”
纪母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宋漾顿觉失言,连忙说:“对不起伯母,我激动了些,但我想说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只会让他们成为一颗适应社会的齿轮,没有个性也没有感情,只会冰冷地照着程序走。”
纪母沉默了片刻,没有对他的顶嘴感到愠怒,反而轻轻笑了笑:“小宋,你知道为什么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你很特别吗?”
宋漾一脸疑惑:“啊……”
“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鲜活的生命,原来别人家的孩子是这样的,可以无拘无束地去跑去跳,毫无顾忌的说自己想说的话,不用胆战心惊看父母的眼色,或许这才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观念错了。”
宋漾离开别院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他感觉有块石头压在胸口,喘不上来气。
他打车回了市区,随后直奔学校,纪听还在画室赶画稿,接到宋漾发的消息便立即下了楼,刚出教学楼门口便看见宋漾站在路灯下等。
纪听走近想抱他,却见宋漾耷拉着脑袋,像只丧气垂耳兔,见了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以为宋漾在别院又被闷坏了,牵着宋漾来到九教背后隐蔽的地方,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寻思着等会儿来接……”
话音未落,宋漾突然攀着他的肩,微微垫脚堵住了他的嘴。
纪听有些猝不及防,和他缠绵片刻后便沉浸在对方甜腻的气息里,抱着宋漾的脖子轻轻吮着他的唇瓣回应他。
宋漾呼吸又乱了,纪听把他放开,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言语亲昵:“干嘛呢,这么主动,受什么委屈了……”
光线昏暗,纪听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和那隐没在夜色里隐约发亮的双眼。
宋漾沉重地吸了几口气,二话不说又吻上来。
亲了很久之后宋漾才喘着气退了回去,手却抱着纪听脖子不放。
“怎么了?”纪听舔了一下唇角,眸子微弯,“你是漾漾吗?怎么今天这么黏人,不是别人冒充的?”
宋漾咽了咽唾沫,口齿不清地说:“我之前说不强迫你,但我改主意了,我一定要强迫你。”
“啊?”纪听一头雾水。
“你给我滚去留学。”
纪听怔了好几秒,缓缓回答:“做什么,烦我了?要赶我走?”
“不是。”宋漾闷声说,“我知道你很喜欢美术,这次交换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一定是想去的,之所以想放弃是舍不得我,对不对?”
纪听望着他眸光微动,又轻轻抚摸他的脸,未置可否。
“你以前就受过你爸妈的阻碍,我不想现在又受我的阻碍,老子才不当那个罪人呢。”
他的话像是冰镇的汽水,惹得纪听心头一阵绵密的气泡流窜,心脏跳动加快,张嘴想回应什么,却又听到宋漾笃定的声音:
“那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你要相信你是对的,不管结果怎么样,人不为了自己的梦想勇敢一次,那活着也太没劲了。”
纪听鼻尖一阵酸,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他一把将宋漾抱在怀里,用力扣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