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冷。”我也有些生硬的回答。张良弯了弯唇,露出三分笑意:“不冷就好。”
两人都无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在驿馆里,大家都在各自清点兵马,赵嘉马上也要和我们分离,我和项伯极力劝他先回代郡,他同意了。
“怀瑾,哥就不叫你去代郡了。”经历一连串变故的赵嘉脸上也已经有了沧桑,他的双眼不再和从前那样明亮,不过待我却是温暖如昔。
面对我,赵嘉有些愧疚,我问他:“想好以后了吗?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不知道,代郡是我外祖父的地方,那里有兵马,以后……”赵嘉说着目光稍沉:“以后还没打算好,不过以后有任何困难,记得写信给哥哥。”
我和赵嘉虽是同父异母,感情却是极其深厚的,共同经历过离丧,两人之间的联系也觉得更深了。
正说着什么,远处站岗的人打马过来,大喊道:“追兵来了——”
万万没想到都已经到了秦国,倡姬的人还敢追上来。我们这边有两千多人,且全是骑兵,项伯主张打一场,张良却拦住,意思是先跑,甩不掉再打。
大家都火速的上马,开始往楚国的方向逃亡,欢娘和夏福坐着车,处于队伍中间。我则被项伯带着坐在马上,在队伍最前面。行经一处平原时,我看到后面乌泱泱的大片骑兵追过来,距离已经相当近了。
这一路追赶到日落时分,到了一条翻滚怒吼的大河前面停下,大河离地面足有七八丈高,河水流的很急,渡河只有一座桥,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追兵马上会赶上来。
项伯、赵嘉、张良三人意见一致:战!
张良道:“田升你先带着姮儿过桥。”
田升看着后面的追兵很是迷茫,乍一听到张良叫他,忙一口答应下来。
追兵的速度很快,几乎到了眼前了。桥面不宽,一次只能过几个人,我先让田升送欢娘和夏福过去,夏福却紧跟在我身后:“我和主子一起!”
来不及了,追兵已到,我看见领头的竟然是颜聚!
可喜的是,对方的人数并不及我们这边多。
双方都是骑兵,几乎是立刻打了起来,颜聚却眼明手快的带了一支小队堵在了桥边。河那边田升已经和欢娘过去了,见我这边被阻,项伯和张良几乎是同时挡在了我身前。
“嘉公子也在!”颜聚看着赵嘉,兴奋的对他的士兵大喊:“捉住赵嘉和赵怀瑾,人人有封赏!”
颜聚善领兵,是赵国的老将,他把一半的人叫到了桥边堵住去路,田升的人也堵在了那一头的桥口,两边都不敢动。
双方厮杀起来,一时分不了胜负,我躲在后方不敢妄动。我想这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震撼的场面,人都好像不是人了,大家都杀红了眼,不管哪个方向看,全是鲜血和断肢。我看不清谁是谁,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人群中的一抹白,是张良。
这是我秦国尚书令
秦王政十一年的春末,还没入夏,太阳跟掉在了咸阳一样。整个咸阳城仿佛一个熔炉一样,城里的人都燥热难安,大家都在议论为什么今年的夏天会这么热。
这一年的春天,秦国取了赵国九座城池,疆域版图再次扩大,举国欢腾;这一年的春天,赵国的国君去世,新的赵王登基;也是这一年,有两个人落入了渭水中,下落不明;同样是这一年,来自韩齐楚赵的四位公子不知为何在渭水处徘徊了三十天,最终各自散去……
生命如此强悍,即便经受千锤百炼,依然顽强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生命又是这么脆弱,在权利杀戮之中,不堪一击。
有人觉得生活之苦让人肝肠寸断,不想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拼尽全力,在污泥中翻滚挣扎,咬着牙往前爬,只是为了活下去。
初夏的一个傍晚,咸阳城终于迎来一场暴雨,雨水倾盆而下,仿佛天漏了一个口子。这样的雨天,秦国的廷尉李斯却突然进宫请见秦王。马车进入咸阳宫,直接行驶到章台宫,没有人知道李斯那天和秦王说了什么,只知他再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第二天,秦王身边多了一个小令官,随侍在秦王嬴政身边,专门负责秦王颁发的文书和传达命令。据说这个尚书令年纪非常之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出身姓名一概不知,一时间大家都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被议论的尚书令本人,正在辛苦的劳作,她坐在平日里秦王坐的案牍前,给躺在冰块旁边的秦王读朝臣的上书。
“……天炎民众粮食不收,米食五千,调价否?”怀瑾念着这道奏疏,只觉得口干舌燥。她念完,就看向前面旁边半躺着的嬴政,等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