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搂着妓子,打趣道:“与其抬那小娘子,不如抬我怀里这个。在外头跑,风吹日头晒,倒时候入了洞房,掀起盖头一瞧,嚯,黑黄脸,兴致怕也减了大半。”
褚义哈哈大笑,道:“哪个晓得她是怎么爬上去的,怕比哥几个儿怀里坐着还脏臭,不晓得过了几道手,也亏得她那绿头王八相公能忍,我是万万不行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有妓子劝酒,又是几坛酒下肚。
忽而,一小厮来飞报,凑到褚义耳边:“陈家奶奶来了。”褚义连吃七八碗,脑子昏昏,问:“哪个陈家奶奶?”
其余人闻言也止住话头,大着嘴巴胡嘞嘞道:“怕是褚兄哪个老相好来了。”褚义拜拜手,命那小厮说。那小厮忙道:“就是昨日给老爷下了帖子的陈家奶奶。”
众人听了,先是一静,后轰然叫开,道:“快去请、快去请,让我们见见这无盐妇人。”
那小厮忙去了。半响,只见房门一开,几个婆子小厮簇着个女子进来,众人见其眉眼似画,珠围翠绕,不似商人,到似是士族贵族女子,俱都收了声,正襟危坐起来。
李婠道:“昨日奉上拜帖,今日特来赴宴,来迟了些,失礼了。”褚义摆手,自喝起酒来,将人晾到一旁。其余人也闭口不言。
沈宏信见此,起身喝令道:“还不给人让座。”又命人换了满桌狼藉,重置一桌。
褚义抬眼询问,沈宏信知他攀着织造局的路子,为人自大,没打听清人底细,便悄声道:“陈家年前入京,与左丞家有牵连,生意上还好说,若在此受了折辱,怕陈家不会善罢甘休。”
褚义自与沈宏信相交,便颇有几分看不起他那副小心谨慎的性子,他自认身后站着织造局,是掌印太监的干儿子,左丞又如何?何况是隔了一层的陈家?只他心底如何想,也面上无言。任由下人换了杯盏。
褚义推了怀中妓子,道:“还不快伺候这位奶奶入座。”那妓子忙陪笑起身,李婠摆手,她便退到一旁。
李婠面不改色坐下,向沈宏信道:“这位定是木行沈当家了。”
沈宏信只觉李婠容貌摄人,不敢多望,回道:“正是。”又为李婠引见。李婠一一见过,又坐下。
其余人唯褚义马首是瞻,见褚义视李婠如无物,也当自个儿看不见,自顾自的吃酒作乐,说着昏话。李婠神态自若坐着。
有那心里腌臜的,手里头摸着妓子,眼盯着李婠,与妓子调笑。李婠自是不惧,冷凌凌地望回去,人见了忙错开眼。
沈宏信劝道:“李当家快些回罢,有甚要说的,叫家里男人来分说。”
李婠道了声谢,回道:“我全副身家性命系在坊子上,与他人无干。”说罢,自袖中取出两张纸信来,起身递给褚义。
因着这番动作,屋内又是一静。李婠道:“我等初来宝地,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褚公,此为赔礼,还请海涵笑纳。”
褚义微微抬眼,一旁的妓子忙捧了在他眼前,他虚着眼望望,指着李婠朝其余人道:“瞧瞧,我说是求饶来了罢。”
其余人忙笑着附和。褚义道:“坊子两成利?”说着,吃了口酒,道:“你是个女子,这番举措倒暗含你本性,打得手好算盘,我收了岂不是入你这股,又给你添庇护?只未免眼界窄了。殊不知这京里头多得是人捧了来叫我收下。收回去罢。”
李婠道:”我这坊子比不得其他,但一日一人可织五匹布。若褚公愿高抬贵手,我自愿将法子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