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飞快传往丞相府,彼时祁令瞻正在相府中作客,此言印证了他今夜与姚丞相所谈之?事?。
“薛序邻与老师立场不同,因?此数年相拒,突然以容郁青之?事?示好,不过是学黄盖诈降,想近身探听阴私,以便罗织构陷。”
姚丞相初时将信将疑,说?:“伯仁并非这?种人,他若真想害我,何必在翰林院里坐六年冷板凳,他是个生性耿介之?人。”
祁令瞻问道:“那老师可知他的家世?”
姚丞相说?:“看过他的文牒,雍州人氏,父亲是当地县城的学官,膝下有二子一女。”
祁令瞻含笑摇头?,“倘老师再查仔细些,就该知道他还有个姑姑,嫁给了存绪六年的状元郎,廖云荐。”
听见这?个名字,姚鹤守眼中微沉,倏尔又眯起?,“你说?……廖云荐?”
“正是与老师一同签订平康盟约的那位翰林承旨。”
姚鹤守朝侍立的府僚看了一眼,那府僚颔首应命,离席去?查验。
姚鹤守沉吟片刻,说?道:“倘此事?为真,只怕廖云荐并非是他姑父,恐怕是他生父。”
祁令瞻道:“老师是明白人。”
姚鹤守反而?打量他,在心中揣摩他的用意。
两家自定亲以来,关系稍有转圜,但祁家二娘入宫后,皇后之?位尚不能?足其贪欲,为挟天子做垂帘太后,害死了他女儿姚贵妃,导致两家的关系重新陷入僵局。
他问祁令瞻:“这?么重要的消息,子望不去?告诉太后,反倒来告诉我,是不是太可惜了?”
祁令瞻说?:“老师在宫中有耳目,应当知道,近来太后对我并不信任,说?忌惮也不为过。她?在内提拔内侍欲取代张知,在外更换我的人,她?既如?此待我,难道我偏要待她?忠心耿耿不成?”
这?些事?,姚鹤守确实有所耳闻,私下与幕僚取笑说?不是亲生的果?然不可信,明熹太后肖其生父,是个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蠢货。
“论立场,论恩情,我都应该倾向于?老师,”祁令瞻声音缓缓说?道,“何况有平康盟约罩着,我大周太后可易,丞相不可易。”
姚鹤守闻言朗笑,拊掌说?道:“子望是聪明人,够坦诚!”
他倒酒举杯祁令瞻与他同饮。
这?是一场重修旧好的欢宴,也是一场交易。姚鹤守重提结亲之?事?,祁令瞻说?待父母归京后,必登门过六礼。
他们今夜所饮的金华酒,是窖藏二十?年的好酒,入口绵醇回甘,入腹却灼如?烈火。
祁令瞻没吃几口菜,醉得很?快,戌时中时,被平彦扶着,踉踉跄跄攀上归府的马车。平彦一边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啰嗦他喝酒不惜身,忽而?见他眉头?紧皱,脸色沁白,闭眼呢喃了句什么。
“公子?”
平彦担心他脾胃不适,凑近了去?听。
却听见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一定会恨死我……”
平彦不解,“谁?”
祁令瞻却再不说?话,在马车的颠簸里和双腕的疼痛中渐渐偃了声息。